他看著那件粉紅色的大衣,想起第一次和軒萱在電車站的巧遇……那件羊毛的連身裙,是他們倆一起去新宿御院看櫻花時她穿的,他還記得軒萱看著滿園盛開的櫻花,那種感動的眼光,巧笑倩兮地在櫻花林問穿梭,隨著風,那銀鈴般的笑聲歡樂又俏皮……還有那套帥氣的牛仔裝,是他們去上野動物園時穿的……
翻著軒營的衣物,相處的時光一幕又一幕地浮現出來,清晰得一如昨日。他關上壁櫥,忍受心底的震蕩,其實他最害怕的還是軒萱的沒消息。她有多能闖禍他不是不知道,她會不會在外面的某一個角落,惹上她無法解決的困難,正求救無門?他想起她的愛管閑事,自己就曾親眼看見她將護照當成警察證件、打火機當成手槍,去喝阻不良少年……他望著自己的雙手,第一次感到無助以及對軒萱的忽略。
他呆坐在書桌前,慢慢地打開抽屜。沒有證件,他早就想到,里面甚至沒有他想象中該有的通訊錄、記事本、便條紙……連一點關于她個人的資料都沒有。他失望地想將抽屜關起來……不對!他看見最底部有東西。他伸手去拿,是眼鏡?他納悶地想︰她怎會把眼鏡塞在最底層呢?
他拿出來一看,愣住了。他打開台燈讓光線更明亮,他不信地搖搖頭,沒錯,是一只男用的墨鏡。這沒什麼值得驚訝的,也許她喜歡戴男人的眼鏡,也許是她兄弟的,但是他很清楚,這只墨鏡是他的。
他打開鏡架,仔細地看內側,沒錯!上面刻著細小的小字︰「LIN—2。」也許有同型的墨鏡不稀奇,也很正常。可是這只墨鏡是修雅去德國旅行時,買回來送給他和大哥的。她怕兩人拿錯,還特地請人刻字以示辨認,他不會認錯的。
他記得很清楚,這只墨鏡在一個月前,在他由新加坡回海島時,他在機場送給一個神秘的外國女郎。他當時還把她的隱形眼鏡弄掉了,她善于模仿聲音,他想起來……軒萱曾不止一次看著電視、學著電視上人物的對白和語氣說話,真是惟妙惟肖,她說這是她從小就會的把戲,常逗得家人哈哈大笑……那個女郎有個很淺的褐色眼楮,眼神是調皮逗弄的,和軒萱很像,非常像……是她嗎?
「二哥!找到沒?」修儷推開門,納悶地看著修文對著墨鏡呆愣的樣子。她擔憂地問︰「怎麼了?」
「啊……」修文回過神,心不在焉地說,「沒事。」
「那就下來吃飯吧!」修儷雖然擔心他,但是她聰明地不多問。
因為她看得出來,修文很苦惱,而且這個煩惱還十分的明顯,很難解決。從小到大,她不曾看見二哥這種心神不寧、不肯定、疑惑的樣子。他一直是很穩健的人,他不像大哥那種形于外的剛強,他是那種內斂型的穩定,就像佇立在海邊的岩石,不管風吹雨打一樣挺立如昔,不彎不折,引人信賴。
www.lyt99.comwww.lyt99.comwww.lyt99.com
「二哥,你很煩惱?」修儷替修文盛好飯,坐下來問。
修文看了一眼小妹擔心的眼光,她一直是精明的,不似修雅的單純善感。他溫和地安撫著︰「沒事!有些事我需要時間想一想。」
「好吧!」修儷是懂得適可而止的,修文不想說的事,你打死他他也不會說的,何必浪費精力呢?
「對了!我忘了放洋蔥,我去切一點來。」修儷站起來到廚房去。
屋外的車道上,一輛汽車無聲地停在林修文的屋子外面……
「到了,進去吧!」石川焰還是一貫輕松的語氣。
「小扮一定要這樣嗎?把修文移到安全的地方就好了,我留下來。」
「不行。」
「這是我自己的事,我可以自己處理。」軒萱盡量讓聲音平常,因為小扮的心思太縝密了,很容易看透她的內心。
「你在逃避?不想談?」
「小扮,你可不可以有一次笨一點,假裝你什麼都沒有看到。」
「為什麼,不過就是我們最親愛的小妹,愛上一個男人罷了。」
「沒有,我沒有。」軒萱看著石川焰臉上那一抹揶揄的表情,她失去克制地大吼著︰「為什麼你們每一個人都認定我愛上林修文了呢?莎月是這樣說,你也這樣說,你們都會讀心術嗎?我怎麼不知道。」
「我沒有干涉的意思,萱……你知道的。如果你不愛他,你不會怕牽連他而想離開他。你躲到京都,不就是希望他遠離危險嗎?」
「我沒有,我是去找你。我想你替我查對方是誰,弄清這一團混亂。」
「還要確定……」石川焰對著屋子點點頭繼續說,「他的安全是否受到威脅是嗎?」
「不是的。」
「如果不是,你不會一查到對方是‘紅色三月’,你就焦急地要井遨派人暗中保護他?還有你破天荒要自己瞠這趟渾水,如果是大哥和二哥會這麼做我相信,但是你一向是最怕麻煩的人。你弄清楚狀況後,為什麼你不退出,回去城堡,反而要留在這里?」說到這里,他的語氣開始不平穩起來,「結果……看看你做了什麼?你引他們來追你、來獵殺你,你是成功了。成功地在手臂上得到一道血紅的勛章。」
「不是那樣的,我是不想牽扯無辜。而且我有事沒事你很清楚,你是醫生。我只是運氣不好讓那些家伙小贏罷了,我會扳回劣勢的。」
「是!幸好那一刀不深,再往下一點正好砍到動脈。」他悻悻地說。
「不會的,你知道我的保命守則學得有多好。」
石川焰深深在心中嘆一口氣,唉!為什麼這種事會落在他頭上?敲醒一個固執的小女人,對他來說真是件超級困難的事。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堅定,不要泄漏太多的不耐煩,「面對自己,軒萱。問問自己,你這麼做的惟一用意,不過是要保護這座屋子里的男人,你要他安全,不是嗎?你在逃避自己的感情。」
「我……我沒有逃避。」
「我還記得,當年當爹地和媽咪把你帶回來時,我看到的不是不安,而是好奇的眼神;是什麼都不怕、瞪大眼楮看清周圍一切的好奇寶寶。任何事,不管是什麼、不管別人怎麼說,你一定要自己去試,即使受傷也不在乎。現在像小時候那樣,去試試吧!我不懂為什麼現在你連試也不試?」
「怎麼試?」她悶悶地回話。
「進去告訴他一切。」
「一切………」
「是,一切。告訴他,是‘紅色三月’那個國際恐怖集團想追你;告訴他,你接近他的原始目的和現在你的心情。告訴他你愛他,問他愛不愛你。」石川焰煩躁地抓抓頭發,該死!他不耐煩的情緒開始冒出來了。他從來不是那個善于說教的人,這應該是老大和老三的責任嘛,怎麼會讓他遇上呢?他一向是只管自己的嘛。
「我……可是……」她為難地扭著衣角,低垂著頭思考著。
「沒有可是。你不想事情一完和他分道揚鑣吧?你不想抱著遺憾縮回城堡去,然後每天早晚兩次懷疑自己︰今天如果你試了,結局會不會不同?」
「小扮你告訴我,天下有多少人,可以接受我這樣的人。隨時可以把自己陷入一堆危險中,隨時準備流浪到下一站,說走就走、想做什麼就做什麼,任性妄為的人。要是你,你會嗎?」
「我不預設立場,我說過︰去試!答案不在我身上,而在屋子里那個男人身上。」這是極限了,他知道,他快要用盡他所有預存的耐心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