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那可不成!」男子狀似驚嚇地猛搖手。「我的未婚妻在這兒呢,要是把她嚇得要解除婚約,你上哪找像她這麼好的新娘給我?」他將身後的女孩攬入懷中,一臉幸福的笑。
「你要結婚了?」柏宇徹挑高了眉。「你這家伙居然都沒通知我?」
「喂,一般人不是應該先說恭喜才是嗎?」男子避重就輕,嘿嘿地笑了兩聲。「反正你現在不也知道了嗎?算了,扯平、扯平!」
「都要成家了,還是這麼漫不經心。」柏宇徹搖搖頭,轉向男子身後的女孩戲謔道。
「小姐,這種沒責任感的男人你還是趁早放棄吧!」
女孩臉一紅,羞怯地點了點頭。
「別擾亂啊,我好不容易才騙……呃,是好不容易才勸得她答應的,要是她臨時反悔,我唯你是問!」男子著急地嚷嚷,連忙轉移話題。「你還是顧顧你的女伴吧,她笑得快喘不過氣了。」
柏宇徹一回頭,才發現夏為了抑制笑聲,竟已變得用手支額,雙肩不住顫抖。「你怎麼了?」他不由得好笑。他還沒見過她這種笑得不可遏抑的模樣。
夏想說話,可是又怕一張口,連串的笑聲就會流瀉而出,只能用著一臉忍笑忍得扭曲的表情,拚命搖頭。去!她是怎麼了?怎麼會突然笑成這樣?八成是剛剛紅酒喝多了,八成是今天太愉快了,八成是他這樣子太滑稽了,所以她才會忍不住笑的!避他的,反正難得今天開心嘛!
兩個男人相視一眼,也莞爾一笑。
「小,他是楚門,是我大學同學。」柏宇徹拍拍夏的肩膀。「有沒有听到?」
「嗯。」夏點頭,好不容易才忍住滿腔的笑意。「你好。」
「開心公主終于停止笑啦!」楚門雙掌一拍,調侃道。「現在換我介紹了,這位舉世無雙的好女孩,正是我十二月要迎娶的愛蜜莉!」
那贊美詞讓愛蜜莉再次赧紅了臉,她羞怯萬分地輕點了下頭,算是招呼。
「愛蜜莉,這位就是我怎麼擺月兌也擺月兌不了的損友——格雷!」
「你好。」柏宇徹微笑一點頭。
「格雷?」這熟悉的名字讓夏頓時渾身一震,笑意僵在臉上。她緩緩抬頭,看向柏宇徹。不會的……她想太多了,她想太多了,英文同名的人不可勝數……「是啊,格雷沒跟你說嗎?」楚門听到她的聲音。「這家伙擁有雙重國籍,他的英文名字叫格雷。漢克……」
什麼叫平地一聲雷,她終于知道了,像是有道千萬伏特的電流突然擊中腦門,震得她眼前一片青白,雙耳嗡嗡作響,方才還融入其中的情境在剎那間突然離她好遠好遠……夏瞬間慘白的臉,將柏宇徹嚇了一跳。「小,你怎麼了?不舒服嗎?」他握住她的手,卻發現她指尖冰冷異常。「小!」擔心的呼喚卻換來毫無動靜的回應。
「她怎麼了?」楚門也發現了不對勁,斂了笑,低下頭關懷地看著她。
可能是她想太多了……夏不住在心里說服自己,想說些話來緩和被她弄擰的氣氛,卻是雙唇掀動,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。
夏那失神的模樣,讓柏宇徹的心懸若在半空中,幾乎要停止跳動。他抿緊了唇,當機立斷地說道︰「楚門,你們先走好了,改天再聯絡。」
「可是……不要緊嗎?」楚門躊躇。
「不要緊,你們先走,不好意思。」柏宇徹因擔慮而擰起了眉,卻還是努力維持冷靜。
「好吧,這是我飯店電話。」楚門嘆了口氣,在餐十小紙上留下電話。「再打電話給我。」他環著同樣擔心的愛蜜莉,結帳離去。
「小!小!」柏宇徹輕搖著她的手,不住喚道。
許久,她渙散的瞳眸才慢慢地凝聚焦距望向他的臉,然而那抹目光,卻冷然陌生得讓他的心不禁震顫了下。
「發生什麼事?」他們剛剛說了什麼?做了什麼?至多也不過是沒將他的英文名字告訴她而已,不可能會讓她起了這麼大的反應——「你是格雷。漢克?」夏緩緩低道,握緊的拳頭指節泛白,腦海中回到八年前的紐約,回到那個粉碎她一切希望的登機門口,有著一抹高大的背影,冷血地走進了機艙——他,也一樣高大……「那是我的英文名字。」柏宇徹誤以為她在意的是他隱瞞了這件事沒告訴她,急忙解釋。「我覺得雙重國籍並不是很重要,所以一直沒跟你說,我不是故意……」
不顧他的解釋,夏冷冷地打斷他的話。「你在八年前,曾從紐約甘乃迪國際機場包下飛往台灣航班的整個頭等艙,是不是?」
柏宇徹一怔。八年前,正是他從美國修得學位,正式遷回台灣的時候,而他,也確實在甘乃迪國際機場搭機返台。只是……她怎麼知道?他從沒跟她提過這件事啊?
「是不是?」遲遲得不到回答,夏又問,表情又冷下了幾分,她已由他詫異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。
「沒錯。」語音一落,夏已抓起面前的水杯往他潑去,他下意識地閃避,結果兩人愕然地發現——水杯里沒水!
夏怒站起身,又往他面前半滿的水杯抓去,這次有了準備,柏宇徹眼明手快地握住她的皓腕,驚訝低喊︰「小!到底怎麼了?」
「你這個王八蛋!」夏大喊,用力扯過手在他手上狠狠咬下,趁他吃痛松手時,杯中的水朝他當頭淋下,然後氣沖沖地轉身就走。
彼不得滿身濕淋,柏宇徹連忙追了出去,終于在餐館外頭拉到了她的手。「等一下……」
「放開我!」夏咆哮,發狠地一手掙扎、一手往他身上毫不留情地攻擊。
柏宇徹身子一惻,雙手分別固定了她的手,用路旁的紅磚牆角將她困住,在發現她屈腿做致命的攻擊時,驚險問過,用全身的重量限制她的動作。
「到底怎麼了?你不告訴我原因,我怎麼知道我哪里做錯了?!」這連串莫名的狠毒攻擊,也讓他提高了聲音。
「放開我!」夏用力掙扎,發現在他的力量下這一切只是徒勞無功時,終于停下了妄動,轉而用雙眼直勾勾地瞪視著他。
就算從前他還是她以為的海潮公關人員時,她也從沒用過這種眼神看他!在對上夏那眼眶泛紅卻又盈滿恨意的目光時,柏宇徹內心陡然一震!
他——格雷。漢克,到底做了什麼?
「要我告訴你原因?」夏揚起了唇角,艷麗的臉龐滿是淒苦和怨恨。「知道我為什麼討厭有錢人嗎?我從沒告訴過你,對吧?」
柏宇徹一凜。不知為何,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。
「八年前,在甘乃迪國際機場,有個女孩,苦苦哀求你讓一個機位給她,你不記得了嗎?」看到他愕然的反應,夏開始狂笑。「是啊,這件事對我而言是畢生永遠的痛,對你卻是微不足道!你們這種有錢人怎麼可能記得這種小事?」
腦海中,似乎隱隱約約浮現那時的情景。「那個女孩……是你?」柏宇徹啞聲道。
「是我!是急欲趕回家見母親最後一面卻求援被拒的我!」夏猛地撲上前去,用盡全身的力氣捶打他。「為什麼?!只不過是個機位,你為什麼不肯答應?!因為你,我見不到我媽的最後一面!你知不知道這讓我含恨終生哪!為什麼啊——為什麼——」她再也無法克制,握緊拳頭崩潰地哭喊。
柏宇徹震立原地,動彈不得。命運之神開了他一個多大的玩笑?他竟害得她無法見到母親臨終的一面?他竟就是那個令她對有錢人深惡痛絕的罪魁禍首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