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不然呢?你覺得我的設計有不好的地方嗎?」夏刷地攤平草稿,毫不退縮地直視著他。
「我和設計師的角度不同,他們看到的是更細微的地方,又怎能相提並論?」他相信,即使是嫉妒,夏綠蒂他們也不會無故找碴,而是把審核的標準更為提高。
去!他明明就認可她的設計嘛!夏為之氣結,將草圖扔在他桌上。「既然不同,那你當初又何必力排眾議地選了我?你大可選你信任的夏綠蒂啊!」
「寶石需要設計師賦予靈魂,否則就算切割角度再完美都沒有用!我要的是你的感覺,懂嗎?從見到那只戒指,我就已確定,我要‘海潮之聲’擁有你的靈魂,只要你的!」他直直地望進她的眼,氣勢澎湃地宣示。原本高漲的怒焰竟不可思議地降溫。她在他眼中看到她所需要的認真肯定,他是真的欣賞她的作品!「但我希望你能收斂你的態度,‘海潮之聲’不同于你以往所接的CASE,不能只憑著你的一意孤行就決定一切。」
輕易的幾句話,立刻又將她的怒焰帶至了燎原程度!
他的意思是說她以往設計的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東西?夏瞪大了眼,臉色氣得鐵青。
竟連他也鄙視她以往的經歷!
「就算我過去的設計品難登大雅之堂,但這不代表我的設計理念必須被他們的自私嫉妒所玷污!」她拿起設計圖,怒聲咆哮。「這雖然只是張初步的草圖,卻是我的心血、我的思緒,是我千思百慮所畫下的,憑什麼要為了他們的為反對而反對的排擠行為,我就必須做出修改?」
「小,你別任性!」柏宇徹擰眉,沉聲道。「你這樣已變成專斷自傲了。」
「我專斷自傲?哈!」夏怒極反笑。「原來連你也這麼認為!好,我回去修改我的草圖,回去將我的靈魂全數扼殺,成了吧!」她一把抱起畫筒,氣勢洶洶地轉身離去。
「夏……」褚澄觀急喊,回答她的是砰然闔上的門。氣頭上的夏壓根兒就沒注意到她的存在!她只好轉向柏宇徹。「你不去追她?」
柏宇徹沉怒不語,坐回他的真皮座椅上。「我沒錯。」他在公事上有他的一定準則,他不能為了她而將這個準則毀于一旦,否則,他在下屬面前又有何威信可言?
褚澄觀氣結,難得地做出翻白眼這種幼稚的舉動。「你是沒錯,但你的圓融內斂呢?
夏原就性子沖你又不是不知道,再加上夏綠蒂他們的冷嘲熱諷,她會氣成這樣我是可以理解的;但你呢?怎麼也跟她鬧起脾氣?」
「公開我和小的關系是因為我堅信我可以做到公私分明,如果我又靠向她那一邊,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嗎?旁人也會更質疑她的能力啊!」柏宇徹煩躁地反駁。
想不到向來思慮縝密的人,一旦鑽進了死胡同,他的想法立刻就變得幼稚可笑。褚澄觀搖了搖頭道︰「你這叫當局者迷。你以為你這樣做叫公私分明嗎?你這才叫公私不分!你靜下心想,若是小換做了別的設計師,你會任她被眾人炮轟而不做出任何調停的舉止嗎?」點人要適可而止,否則就算說破了嘴也是枉然。她嘆了口氣,往門口走去。
「我覺得,你欠夏一個道歉。」她突然頓步低道,然後才開門離去。
鮑私不分?柏宇徹沉凝著臉,褚澄觀的話一直在他腦中回響。
他……真太矯枉過正了嗎?
第七章
「那斯達克」龐大的身軀趴在支關,一邊回頭看她,一邊嗚嗚低嗚,肥厚的份子在門縫處扒呀扒的,努力地想把緊鎖的門扉打開。
「你再不住手我就把你丟出門去!」冰冷的威脅聲立刻阻下「那斯達克」的藝作。
它怯生生地回頭看了一臉嚴厲的夏一眼,小小聲地嗚咽了聲,挾著尾巴溜上閣樓。
去!連狗也幫著他!夏沉著臉走回客廳,坐進她的懶骨頭里,將電視聲音得得老大。
就算他站上整晚也沒有用,她不會心軟,她不會心軟的!夏屈腿抱。將頭埋入膝上,強迫自己將外頭苦候的形影排出腦海。
她不會心軟的!
門外,無奈的柏宇徹斜倚著牆角,仰頭望天。
「阿徹,要不要進來我家坐一下?你這樣一直站下去也不是辦法。」魯太太好心地招呼著。這看了實在叫人心疼啊,阿徹已經站了兩個晚上,現在初秋的天氣早,晚溫差又大,再站下去不著涼才怪!
「謝謝,不用了。」柏宇徹微笑,謝絕她的好意。
「嘆,小這次好像鐵了心耶!」此時,董太太從家里跑了出來,小小聲地說。「剛我打電話要去勸勸,接電話時還好好的,結果一听到我提阿徹的名字,居然跟我說‘謝謝您的關心,我自己會處理’,然後就掛我電話耶!」
「啊?這麼硬啊?」魯太太咋舌。小還不曾這樣對過她們這些長輩的呢!
柏宇徹聞言苦笑。怪得了誰呢?全都是他自己種下的後果啊!澄觀說的沒錯,他理清思緒後,才猛然頓悟自己真陷入了所謂「公私分明」的迷障中。他當時怎能默許那些設計師打斷她的報告?這不管在任何會議上都是不被允許的舉動,而他,非但沒制止他們,反而還責怪她的態度,這不是本末倒置了嗎?
「您們別怪小,這件事是我的錯。」他開口安撫,怕她們會對夏造成誤解。「您們回去吧,別擔心,我會等到小氣消的。」
「那……你自己保重哦,太冷就回去吧,別折磨自己,知道嗎?」魯太太只能嘆口
氣,關心地叮嚀。
「我曉得,謝謝。」柏宇徹點頭。
「但她連門都不讓你進啊,你要怎麼勸得她氣消啊……」董太太嘀咕,在魯太太的推拉下不甚情願地進了家門。
臉上的微笑在目送兩人離去後,立即消失無蹤,取而代之的是黯然的神色。
要怎麼做,她才會原諒他呢?柏宇徹仰首看天,雙手插在褲袋里,低低地嘆了口氣。???五分鐘前下了場驟雨,打在屋檐上滴滴答答的,吵得她心煩。
夏泡了杯牛女乃,心里在煎熬著。去!她明明告誡自己別去理他的,干啥又在這兒擔心他有沒有淋到雨啊?心里雖這麼想,最後她還是走到窗前拉起窗簾一角,往外看去,看不到那抹熟悉的高大背影,才安心地吁了口氣。
沒誠意的家伙,才下了幾絲絲的雨立刻就跑得不見人影!不願承認心頭的安定是為了他,夏依然嘴硬地在心里嘀咕。
此時,電話響了。
夏接起電話。「喂?董媽媽。沒有啊,他已經回去了,我剛剛才看過而已。真的、真的,不信的話,你自己看……」她再次走到窗邊掀起窗簾,眼楮霎時睜得老大——剛剛消失的他現在正站在那兒!
怎麼會?!她連忙掛上電話,抓了雨把傘沖出門外。
「你剛不是不在這兒的嗎?」她用力把手上的傘塞進他懷里,氣急敗壞地大吼。
「干啥嘛!別用這苦肉計好不好?我不會心軟的,你快回去啊!」
「我剛剛只是蹲下去綁鞋帶而已。」見她出現,柏宇徹揚起笑,急忙拉著她的手,連傘也來不及撐,就怕又被她逃進了屋內。「那一天,我真的……」
「有傘不撐你存心找病啊!」夏一把奪過他手中的傘,撐開後再塞回他手上,然後不由分說地推著他。「你回去、回去!要是再被我發現你還站在這兒,我一生一世都不會再理你了,听到了沒有?」老天爺干啥挑在這時候下雨啊?他全身上下都淋濕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