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這樣是否意謂著她詭計多端?這個念頭才一竄過腦海,立即被他予以否決。不,這樣的詞會褻瀆了她,她是不是這樣的人,他根本再清楚不過——有人接近!冷拓影眼神轉為犀利,狂暴而至的腳步吸引了他的注意。
「聊得很開心嘛!」寶兒不屑的嗤哼聲伴隨沉重的腳步聲沖進了房間,在憤恨之余,寶兒不甘就此離府搬到別苑去,想趁著最後機會來報復一下。
她不是今早才被恭王爺下了極重的懲罰,此時應該整理行裝到別蒼去,又過來這里做什麼?冷拓影眸中精光一閃而過,提高警覺地注意著她。
看到寶兒臉上涕淚縱橫的痕跡,柳香凝一怔。心高氣傲的二娘怎麼會讓寶兒這副德行到她這里來丟人?「寶兒姐姐。」她起身相迎,卻讓寶兒一把推開。
「別跟我稱姐道妹的,你還不配!」寶兒插腰,咬牙切齒地瞪著她。
搬到別苑這個教訓還不夠嗎?這攻擊性的動作讓冷拓影沉下了臉色,腳步才微跨,就讓柳香凝阻了他的動作,用眼神制止他的捍衛。
難道連她也得不到教訓?!冷拓影臉色更加沉郁,但還是服從地退至一旁。
見她這樣,寶兒反而更加憤恨。「又是這一套,我早看透你啦!扮嬌弱、扮委屈,以為我會像大娘一樣,隨便受你美言幾句就感動不已嗎?你那詭計在我身上一點用都沒有!」
「我沒有……」柳香凝才一開口,立刻就被打斷。
「沒有才怪!從以前你就一直玩這招了。大家都以為你有多好,其實你才是那個最奸詐的人!假裝成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,結果滿腦子害人的思想!」
看著柳香凝臉上慣有的柔笑漸漸消失,冷拓影只覺怒火愈漸上沖。她為何不像以往用以退為進的方式?既能澆熄對方的怒火,又能教訓對方,結果她就這麼靜靜地站著,怔仲地站著,任由別人指著她的鼻尖叫罵。
「怎麼,不說話啊?反正我在爹眼中一點地位都沒有了,還被趕到別苑去,也不怕你再去亂嚼舌根。來啊,讓我看看你有多惡毒!」寶兒恨恨地呻道。
「你說我奸詐惡毒?」柳香凝抬頭看她,澄澈的眼里看不出是喜是怒。
「沒錯!城府深沉、滿月復心機、思想毒辣、借刀殺人,還要我再送你幾句嗎?」不愛踫書本的寶兒罵起人來竟也句句成語。
柳香凝聞言再度陷入了沉默!臉上的神情是從不曾有過的嚴肅。
看見柳香凝失常的模樣,冷拓影立刻擋在她身前,對寶兒冷肅道︰「請自重。」
那無形的氣勢嚇得寶兒立時愣在原地,好半晌都還找不著自己的聲音。
「拓,別為難她。」一只縴手自後輕輕扯住了他的衣袖。
冷拓影回頭,她的眼中沒有黠色、沒有情緒,有的只是迷惘和……受傷。
前所未有的緊窒滿他的胸臆——為什麼?當她被大夫人她們率眾包圍時,她都能安然地全身而退,為何現在卻被這幾句不盡不實的話攻得束手無措?!
為什麼爹就只給她這樣的護衛?一股不平的怒氣往心頭沖,寶兒又開始冷諷道︰「喲——感情真好呀!也難怪啦,像你這麼陰險惡毒的女人,也只有像他這種雜種才能……」底下未竟的語音,全消失在冷拓影射來的目光下。
即使他從來不對女人動手,並不代表女人就有撒潑妄言的權利。冷拓影臉色瞬間沉怒,她不該毀壞了她的名聲,尤其不該用不容天地的他來毀壞她的名聲!
他眼中的凌厲讓寶兒嚇得不由自主地直打哆嗦,雙腿沒法子移動分寸。
「拓——」察覺到他的緊繃和蓄勢待發,攫住他袖子的手抓得更緊。
冷拓影不悅地抿唇,而後低喝一聲解除了加諸在寶兒身上的無形禁錮。「離開?
方式來保護自己,怎能將她的慧黠和奸詭畫上等號?無傷大雅的小作弄是她自娛娛人的小樂趣,更說不上是什麼心思邪惡!
「不是嗎?」柳香凝笑得更加譏誚。「你剛剛不也說了?我當真是個城府深沉的女人。」
他一怔。難道……她會如此反常,全是因為他方才的話引起的嗎?不!不可能!冷拓影一驚,不敢多想。「你不是。」他沉道,唯一開口的安慰只有三個字。
柳香凝回身看他,淡淡地笑了。「你又了解我多少?」笑容轉為苦澀,她猶如自言自語地喃道︰「又了解我多少?」
她輕咬下唇,轉身走出房門,察覺到他的跟隨時,頓住腳步。「別跟來,讓我一個人。」才又緩步離去。
你又了解我多少?
望著她裊裊的背影,冷拓影腦海中纏繞的只有這句話。俊美的面容一如往常的冷然,但袖下悄然緊握的雙拳,卻透露出連他也未曾察覺的情緒。
第六章
她到底在想些什麼?
冷拓影坐在屋檐上,看著高懸夜空的明月,心頭雜亂一片。
打從王爺要將郡主許配給莫將軍未果,她的行為舉止與思想就變得比以前更難以捉模,她的眼神流轉間總帶著教人無法猜透的情緒。
她的心中到底屬意何人?日前恭王爺問他的問題此時突然竄上腦海。冷拓影一怔,綜合種種跡象來看,難道——會是……他自己?
這個發現頓時讓他冷汗淋灕。這是不可能的!冷拓影立刻予以駁斥,惱怒自己竟沒有自知之明到如此地步!他不過是個護衛,一個比尋常百姓都尚且不如的護衛,他根本不該妄想會受到郡主的青睞!
但……若不是他,那個人又是誰?他完全想不出有這號人物的存在……冷拓影再度陷入了怔仲,他心里雖激烈反駁,但總有股聲音,讓他無法遏止地將箭頭又轉回自己身上。
「咚」一聲輕微的木頭撞擊聲拉回他的神志,冷拓影眼神在瞬間變得犀銳。這像是窗欞互踫的聲音……他微一沉吟,臉色一變,迅速施展輕功往柳香凝的閨房奔去。
???
此時,在柳香凝房中,正是緊張對峙的局面。
柳香凝手上握著一支簪子,隔著圓桌緊盯著另一頭的黑衣人;而那黑衣人手上拿著把刀子,也虎視耽忱地伺機一撲而上,兩者不同的是,柳香凝全身上下安好無缺,而黑衣人左手手背已經被簪子劃了道傷口,血流不止。
拓怎麼還不來?柳香凝心頭暗暗著急,但臉上依然維持著從容不迫的表情。要是她落入這黑衣人的手上就糟了,看他眼里那股憤恨樣,八成會連同劃傷他的仇一起連本帶利地還諸到她身上。
「再不走,我的護衛就來了。」一反內心的驚慌情緒,柳香凝面容鎮定地笑道。「他的武功比我高上許多,可不是在手背上劃道傷口就可以了事的。」
「少嗦!」黑衣人隔著面罩悶悶地喊,躍上桌子往她的方向撲去,但又被她靈巧地逃到另一端,如此重復了數次,黑衣人更是氣得怒火中燒。
這刺客是誰找來的?只會用這種笨方法。雖是危急時刻,柳香凝還是忍不住抿唇輕笑。「我的護衛來了,你再不走可是會有危險。」
「呆子才信你!」黑衣人恨恨地咬了聲。
「好吧,那你就當個聰明人吧。」柳香凝無限惋惜地嘆了口氣,將手中簪子簪回發上,轉身往床榻走去。「拓,別太折騰他。」
黑衣人還來不及反應,就讓背後突來的一股力量點倒在地。這小賤人說的是真的!當身子重重地摔倒在地時,伴隨劇烈疼痛而起的是強烈的懊悔。嗚,早知道就信了她的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