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太晚怕老師已經休息了。」看出她的顧慮,柳香凝微微一笑。「你放心去,剛才加了熱水,水溫夠的,要是不舒服我會先起來坐坐!我自己會照顧自己。」
「可是……」她還是覺得不妥啊!
「快點去呀,否則我明天就沒琴可用了!」柳香凝催促。
小姐從小就每天練琴,從不間斷的,這習慣怎能被她毀了呢?如兒一驚,這罪過可大著呢!「那……小姐,你自己要留意點啊!我走了。」她交代了聲,匆匆離去,希望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回。
直至腳步聲完全消失,柳香凝才緩緩起身,將原先安穩置于一旁架上的肚兜拎起,藏到了架子後頭,然後又回到木桶中。
斂起得意的笑,柳香凝吸口氣,輕輕喊道︰「拓——拓——」聲音不大,連在長廊上都幾不可聞,但如她所料,那抹原先不見蹤跡的黑影已迅速來到門前。
「什麼事?」冷拓影擰眉在門外低問。他知道她在里頭沐浴,他得凝聚所有的集中力才能強迫自己不去想像那扇門後面的情景。她明知他在這時候都是能避多遠就避多遠,又為何將他叫來?!
仿佛听出他的不悅,里頭的聲音怯生生地應道︰「我的……我的……肚兜……不知道掉在哪兒了,可是如兒又不在……」肚兜兩字說得極其細微,若不是冷拓影因練武習出超乎常人的耳力,根本就不可能听見。
她的意思是想叫他進去幫她找嗎?冷拓影瞪著那扇緊閉的門,眉擰得更緊。這時候如兒跑哪兒去了?「我去找如兒。」他冷冷應道,轉身就走。
「等等,我好像看到了……啊!」一聲驚呼伴隨著物體翻落的聲音,然後就悄無聲息。
冷拓影連忙奔回門邊。「郡主?郡主!」又輕喚了幾聲,都沒得到回應,他眉頭緊擰,最後只得出了下下策。「請恕屬下唐突。」而後推門走進。
才一進門,就看到披裹著一件單衣的她巧笑倩兮地坐在一旁的椅上盯著他瞧,冷拓影臉色一沉,立刻別過頭去。向來冷硬的臉上有些微的不悅,怒她用這種方式來測驗他的忠誠度,破壞自己清白。
「我還以為這時候你是卸下護衛的職責,不會理我呢!」柳香凝輕笑道,對冷拓影臉上的微怒視若無睹。
「既然郡主沒什麼事,屬下就先行告退。」他依然低著頭,拱手想退出房外,卻被她喊住。
「誰說沒事?我的腳扭傷了,肚兜也還沒找到呢!」柳香凝舉起右腳輕晃,單衣衣擺隨著這晃動敞開,露出一段修長白皙的小腿。
她的話更道出一件令人血脈賁張的事實——她單衣底下空無一物!冷拓影臉色更加緊繃,平板的語音透著強抑過的喑啞。「屬下去找如兒來幫您找。」
「我腳扭傷了,就算你找來如兒也于事無補,而且我現在感覺好冷,等你找來如兒我可能已染上風寒了。」說著說著,柳香凝就輕輕打了個嗤。
她真扭傷了嗎?可他根本沒法子求證,總不能叫他觸踫她的腳一探真假吧?!冷拓影沉怒不語,良久,才開始在房間里頭尋找起來。
看著他繃得僵直的背,柳香凝揚起一抹得逞的微笑,雪白的小腿輕晃,半點也看不出扭傷的模樣。
好不容易在架子後頭發現了那抹鵝黃色澤,冷拓影立刻伸手去取,然而突然竄過腦中的念頭卻讓他的手就這麼頓在半空中——這是肚兜,是包里她身子的貼身衣物!
「你找到了!太好了!」見他遲疑,柳香凝故意喊道,不讓他有任何假裝沒找到東西的機會。
一咬牙,摒除腦中所有邪念,冷拓影將袖子拉長包住肚兜拿起,遞到柳香凝面前。「郡主。」他甚至不願將肚兜兩字再說一遍。
他何時變得如此奸詭了?居然想得出這個法子!柳香凝羽睫啊的,看著依然低頭的他,用著無辜的語調說道︰「我不會穿。」
冷拓影猛地抬頭,她到底要他做到什麼樣的地步?!
無視于他惱怒的目光,柳香凝揚起嬌甜的微笑。「我真的不會穿。」從小到大都有人服侍著,她怎麼可能會穿呢?
她的肚兜還在他的掌中!意識到自己手握得死緊,冷拓影微微放開,因為那會給他一種握著她的錯覺。
「我覺得冷了……」柳香凝拉緊衣襟,可憐兮兮地看著他。
雖然明知她是裝的,可他就是狠不下心不信。冷拓影咬牙不語,半晌,立刻除上的外袍替她披上。「請恕屬下唐突。」說完立刻將她打橫抱起,往她所住的廂房掠去。
又是這個招數!柳香凝咬牙,挫敗地無聲嘆了口氣。下次若再要施計,一定要確定他身上沒穿外袍才成!
一下子就已來到她的房門前,冷拓影將門輕輕踢開,把她放置榻上。「屬下去找如兒來。」說完,他頭也不回地就要離去。
「拓!」在他即將奔出門外時,柳香凝突然喚住他。「如果我沒扭傷腳,你會進來幫我嗎?」
他停下腳步,頓了會兒,卻沒有轉過身來。「屬下會去找如兒來。」
如兒、如兒、如兒!這個名字他在短短的時間內已喊過千百次了!柳香凝不禁氣惱地喊道︰「除了我的安全外,難道我和你之間就不再有任何關聯?你以前甚至會听我談心事的,拓!」即使到月明星稀,他依然待在她的房中靜靜听著,完全不用顧慮到男女之別。
那是因為你不曾听過別人的蜚短流長。冷拓影在心中暗暗地回道。
甭男寡女深夜共處一室,即使關系為主僕,亦無法跳月兌非分的關聯。若不是兩年前在園中听到大夫人和二夫人那些不堪入耳的對話,他也還沒想到這樣的作法會讓她蒙受不實的侮辱。
「請郡主以後直喊屬下的名字,單喊拓字並不妥當。」他冷然道,依然沒有回頭。
柳香凝微怔,而後輕笑。「現在連叫法都得避嫌了嗎,‘拓’?」
「恭王爺開始留心郡主的婚配,屬下只是希望別讓任何的流言傳入未來駙馬人選的耳里。」冷拓影回答,對她的明知故犯沒作任何回應。
他知道的。時間已推著她面對眾人媒妁的壓力,這樣的轉變不只是她,連他也都一清二楚。柳香凝輕咬下唇,嗔怨地看著那冷漠的背影。可時間逼近的結果,卻只是讓他和她更加地生疏!
「是嗎?」她輕道,緩緩取下頭上的翡翠簪子,毫無預警地往攤平的左手用力插去!
在千鈞一發之際,一雙打橫伸出的大手分別握住她攻擊的右手和護住左手,原本退到了門邊的冷拓影在頃刻間掠至她的身旁。「郡主!」他低吼,冷得像冰的語調里融入了怒火的溫度。
「不是從方才就不肯正視我的嗎?現在還把我的手握得這麼緊?」柳香凝戲謔道,柔美的笑靨里完全找不出方才自殘的痕跡。
在緊迫之余,他根本就忘了這樣的舉動有多越矩。意識到行為的不妥,冷拓影像燙了手般迅速松手轉身,但她身著單衣的形影已烙入眼簾,撩起從剛剛就一直極力壓制的旖旎想像,這些卻不是別開頭就可以全數抹煞的。
「為什麼這麼做?」抑下怒氣,冷拓影沉郁道。若是他晚了一步,銳利的簪子將會穿透她細致的手掌!為了捉弄他,值得冒這麼大的險嗎?
看到他狼狽又怒意不定的神情,柳香凝笑得更加燦爛。能逼得他摘下冷然隔閡的面具,就算真受了傷也無所謂,更何況,她對他有信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