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可是……她說把你害得暈倒……」怎麼變成是他的錯似的?恭王爺指向二夫人,不服地反駁著。
「這都是誤會,冷護衛也沒跟您說女兒暈倒,不是嗎?」柳香凝慢條斯理地截住抱王爺的話。「您這樣在暴怒下就定了大娘、二娘的罪,要將她們休了,那姐姐們怎麼辦?女兒沒有娘親疼愛已是無法改變的事實,難道爹要讓姐姐們也失了娘親的依護嗎?」
「可是你二娘她明明說你暈倒的……」恭王爺求救地朝冷拓影投去一眼,見他搖頭,氣勢一餒,明白暈倒只是件不實的傳聞。
暈倒一事已不存在,而攻擊的冷言冷語變成了關愛的對待,他又有什麼理由發這頓脾氣?雖然明知可能是柳香凝幫她們掩飾的成分多些,但女兒執意如此,他也只能就此善終,否則再堅持下去,到時惹惱女兒,被討厭的可是他啊!
「啊——算啦、算啦,你們下去吧!下次再有這種事發生我就不輕饒了,知不知道?!」恭王爺挫敗地揮手。
大夫人感激地朝柳香凝投去一眼,而二夫人的眼神里非但找不到任何感謝,反倒更加陰郁怨恨。「妾身知道。」兩人異口同聲地躬身回道,快步退出書房。
「要不是爹當初看錯了莫群紹那小子,也不會累得你今日這樣了。」恭王爺嘆了口氣。
「這件事不是莫將軍的錯,您別老是怪他。」柳香凝擰眉。都已說過不知千百次了,爹卻總是將過錯推到對方身上。
「我知道、知道啦!」恭王爺連忙揮手,發現自己又說了不該說的話。再不改口,女兒待會兒可就要開始責怪他為何迫不及待想將她嫁出去了。
說也奇怪,平常讓敵人聞風喪膽的他,為何只要見女兒不高興,就慌得跟什麼似的?她只不過是皺皺眉而已,也沒凶也沒罵的,他怎麼就怕成這樣咧?算啦,反正女兒堅持的都是對的事,他跟著做也就沒錯啦!
「對了,這次爹進宮,見到了福王爺的公子。」話題一轉,恭王爺開始了他所打的如意算盤。「長得真是一表人才,又文武皆通,爹已跟福王爺約好了,說改天要請他們過來作客呢!」
柳香凝靜靜地听著恭王爺興奮說完,才緩緩開口︰「爹,您又想做什麼了?」
心思被當場揭破,恭王爺有些許尷尬。「哪……哪有?這回不會像莫將軍那件事一樣了,這次爹已經先問清楚,福王爺的公子尚未娶親,咱們門當戶對,你和他又是郎才女貌,若是成親,就成了朝中最為人所稱羨的一對……」
「爹——」柳香凝柔柔地打斷了恭王爺編織的美夢。「女兒還小,還不想嫁。」
「不算小了,你二姐在你這年紀已經生了一個孩子了。」恭王爺不悅地反駁。
「爹——」柳香凝走到他身旁,柔膩喊道。「女兒留在府里陪著您,不好嗎?真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把我嫁出去?」
縱有再大的悶氣被這柔聲一喊,頓時也煙消雲散。恭王爺嘆了口氣,疼愛地看著她。「爹是怕再拖下去,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命幫你物色好的夫婿,你大娘、二娘又是那種小心眼的人,教爹怎麼放心得下呢?」
「怎麼說這種喪氣話?」柳香凝慎道。「放眼朝中,有誰及得上爹這種勇猛體魄?要是您不長命百歲,也就沒有人敢自稱長壽了。」
「爹總算沒白疼你了。」這些話听得恭王爺心花怒放,呵呵大笑。
「而且女兒想嫁的是女兒喜歡的人,爹您先別忙著為女兒決定好不好?」
一直神色木然的冷拓影在听到這句話時,神情有些微的震動,他望向她,卻看到她的眸子望向遠方,溫柔笑靨帶著點愛戀中的甜蜜。
他日夜守護著她,卻渾然不知她已有愛戀的對象?冷拓影眼眸微眯,心頭有種難以言喻的沉窒感。
「你有喜歡的人了?」恭王爺整個耳朵都豎了起來。「誰啊?告訴爹,爹看看那人夠不夠格……」
「還沒到時候的。」柳香凝嫣然一笑,起身一福。「女兒練琴的時間到了,爹您好好休息吧!」
「等等,話還沒說完呀……」恭王爺心急地想要再問個究竟,卻慢了一步,只來得及阻下剛要跨出門口的冷拓影。「拓影!」
「王爺有何吩咐?」冷拓影停下腳步,恭敬等候。
「郡主她喜歡的是誰?快點跟我說!」恭王爺急問。
這個問題他也想問,只是,他能問誰?冷拓影微頓,而後拱手回答︰「屬下不知。」
「你怎會不知道?你是她的貼身護衛啊!看這些日子來她遇過哪些人、跟哪些人說過話,多少都猜得出來的,你怎麼會說不知道?」恭王爺驚道,極欲求解的迫切讓他跳腳大吼。
就是因為這樣他才備感不解。鮮少出府的她幾乎沒有遇過其他男子,更別提有交談了解的機會。能讓聰慧的她傾心的男子究竟是誰?深邃的眸子染上難以解讀的色澤,卻是他自己也不清楚那種低落的情緒從何而來。
「屬下真的不知,有關郡主的行蹤,屬下都已跟王爺報告過。」
抱王爺啞然,卻也明白他所言是真,最後只能嘆口氣。「好吧,以後你就再跟緊點郡主,她所遇見的每個人都要向我報告,知道嗎?」
「是。」
「啊!快點、快點,別讓郡主離開你的視線太久,趕緊跟上啊!」恭王爺突然憶起,迭聲催促道。
「是。」冷拓影一拱手,悄聲離開了書房。
???
初夏晚風輕拂過星空,帶著舒適的涼意,輕巧地穿梭在凡塵之間。微啟的窗欞透著燭光,微風吹送入屋內,帶動了滿室氤氳的氣息。
空氣飄浮著一股桂花的清香,淡淡雅雅的。浸坐在浴桶中的柳香凝凝視著隨水波輕輕擺動的桂花花瓣,黑瑩的瞳眸不知在想些什麼。
半晌,她輕嘆了口氣,望向微敞的窗子,看著漆黑的天,又輕嘆了口氣。
想起他在緊要時還記得要隔層外衣抱她,她的心情就高興不起來。她只知道他謹守男女之隔,沒想到竟守到這種程度!
也沒注意到是從什麼時候開始,當她開始留心時,他就已是完全地拒人于千里之外了。為什麼呢?以前他雖然總是冰冷著臉,但一舉一動間依然能夠察覺他對她的溫柔,不像現在,他好似將她當成一觸即亡的劇毒,連根小指頭也不敢踫上一踫。
柳香凝擰眉,縴手支著額角,徐徐撫著。難道他就要這樣沉默地守在她的身邊,直到終老嗎?一思及此,心中的煩躁更甚。
他又怎敢自稱拓影?影子是無時無刻跟隨在主人身旁的,而他,她隨意舉例都可舉出不下十個他不能守在身邊的理由,只要用過晚膳後,他就不會再踏進她的閨房,更遑論沐浴時能見到他的身影!避嫌避得還真緊,就連她爹都不擔心日夜守護的他會毀掉她的聲譽,他又窮操心些什麼?
「小姐,水不夠熱嗎?」見她皺眉,候于一旁服侍的如兒立刻傾身問道。
「沒有,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事。」憶起還有別人在場,柳香凝恢復溫柔的微笑,掬起水往肩上淋去。突然,她眼中閃過一抹俏皮的神色,唇畔微微上揚。要避嫌是吧?就讓她看看在避嫌與盡忠職守間他要如何取得平衡吧!
「如兒,我有件事想麻煩你。」柳香凝轉頭對如兒說道。「我的琴琴弦好像有點松了,你能不能幫我拿給李伯,請他送到老師那兒調整一下?」
「現……現在?」如兒一臉錯愕,見柳香凝點頭,整張臉立刻垮了下來。「等如兒服侍您沐浴完再去好不好?」不是她偷懶不願意,實在是現在她根本走不開呀!這兒是南邊,她得先跑到北邊的琴室拿琴,再到東邊的馬房去找李伯,恭王府雖沒皇宮那麼大,可也是佔地驚人的,這一去至少也要半個時辰,要小姐這嬌弱的身體泡在水里頭半個時辰,要是泡病了怎麼辦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