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比起在皇上您身邊,輕松許多。」殷水浣實話實說,但是沒將內心另一種感覺說出——在皇太後身邊,她找不到心的存在。
她的話讓黑曜狂怒,只手拙住她的下頷,置於她腰上的手臂一轉,將她旋過身抬頭面對著他。
「你不用為我暖榻,不用服侍我入浴,反而還多了刺殺仇人的機會,當然求之不得!」黑曜將她困在胸膛與牆壁間,熾霸散發的怒焰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。
在他眼中,她的印象僅只於此。殷水浣心中酸楚,憑著殘存的自尊強忍著不讓淚水滑落。落了淚,非僅無法惹人憐惜,反而還白白落人笑柄罷了。
「你下過手了嗎?」黑曜陰沈問道。
殷水浣將臉別開,不願回答,然而他手上收勁又將她的臉扳回。
「你動手了嗎?」黑曜再問一次,隱藏在怒火下的是強烈的不安,他真的怕她下了手,走到連他也救不了的局面。
「你既將我留在身邊,就該承受這種可能。」她不想對自己化解心結一事多做解釋,他對她的看法已根深柢固,多說亦是枉然。
她這副倔強冷硬的模樣,讓他只想吻上她的檀口,將她這番該死的話完全吞沒!黑曜盯著她開合的唇瓣,眼神陰騖得嚇人。沒有人能將他逼到這種地步的,只除了她!
「如果你敢動我父皇和母後一根寒毛,我會讓你付出代價!」黑曜口吐冰寒,用威脅的口吻制壓她。「別忘了趙三康一家四口的命全系在你身上。」為了阻止她,他只能采用這種方式,他絕不能讓她送死!
「你不能!」殷水浣倒抽了口冷氣。他該知道她對連誅的深惡痛絕,卻選擇用這種方式來制裁她!
「這世上沒有什麼是我不能的。」黑曜沈道。為了保她安全,就算口出恫嚇也無所謂。
殷水浣直視著他,眼中盈滿了不可置信與哀痛。用力撥開他的禁錮,像是揮開對他的嫌惡,抱著披風轉身跑開。
輕撫著被她揮開的掌,看她如避蛇蠍般地離去,黑曜的眼,更是沈濃得像化不開的黑墨。
「若是為了她好,就把心里的話老實說出來,用這種方法只會讓你後悔莫及。」一聲嘆息從身後傳來。
能在不知不覺中近他身的,就只有父皇一人辦得到。黑曜一臉陰沈地走出,果見黑韶倚牆搖頭。
「用這種違背心意的話來傷她,就算達到目的,也只會使兩人關系越弄越僵。」無視於兒子的冰顏,黑韶依然不怕死地續道。
他可不相信黑曜真是為他和靳嵐的安危才阻止殷水浣的。他和靳嵐的功力,黑曜應該再清楚不過,就算毫無防備,憑殷水浣那粗淺的功夫也近不了身。
如此一想,黑曜的動機就很明顯了。加上殷水浣都已動手行刺過他,處事冷硬的黑曜竟沒有將她打入天牢?看來這小子八成愛上了她,卻嘴硬地不願承認。
丙然像他母後一模一樣!不走到無可挽回的地步絕不面對自己的感情,這樣會害慘了他自己。黑韶又嘆了口氣,無奈中又帶著對當年往事的甜蜜。
「我不懂您在說什麼。」黑曜一句話就否決了他暗示的寓意。
「你懂不懂,你自己心里最清楚。」黑韶搭上他的肩頭,帶著含有深意的笑。「別把話說得決絕到無法轉圜的地步,不是為她,而是為你自己留一條退路。」語畢,轉身離去。
黑韶的話讓他心一凜,卻又強硬地不肯承認。黑曜抿緊唇,沈怒地往另一端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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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覺不覺得,咱們該給兒子一個當頭棒喝?」黑韶與靳嵐攜手在灑有月光的小徑上緩步走著,黑韶突然開口說道。
「你說呢?」靳嵐看著他柔笑道。
「曜兒雖然事事出眾,但在感情方面,他只是個啥事也不懂的新兵,遇到不知該如何處理的狀況時,就只會用虛張聲勢來恫嚇對方。卻忘了對方只是個姑娘家,他的冷言冷語就已傷到人家,又怎麼可能會發現他隱藏在冷怒之下的情意呢?」黑韶扶著靳嵐走至一旁大石,兩人並肩而坐。
「他們兩人都不想承認自己的真實感受,因為他們都看不懂對方的真心,就這樣,惡性循環。」靳嵐輕靠著他,把玩腰帶上的玉石。「我很了解那種感覺的,當局者迷,任旁人再說也無用。」
「又想起以前了?」黑韶輕輕擰了下她的鼻頭戲譫道。
「可不是?」靳嵐微笑,倚上他的胸膛。「有了我們的前車之監,我不希望連曜兒都得再嘗過那種椎心之苦才能正視自己的心。所以,我幫了點小忙,卻被拒絕。」
「幫忙?」黑韶將靳嵐環緊,笑道。「幫曜兒嗎?」
「也算是吧!前幾天我打算封水浣為召音公主,將這塊玉石作為信物,沒想到,卻讓人給退了回來。」靳嵐拿起腰帶上的玉石在黑韶眼前晃動。
黑韶聞言坐直了身子,濃眉豎起。「什麼?!你居然將我送你的定情之物輕易給人?」
「先別忙著發怒嘛!」靳嵐柔道,在看見他孩子氣地別過臉時,不由得嫣然一笑。「听我說一下成不成?」
「你把我們之間的感情送了人,還有什麼好說的?」黑韶故作憤怒地低吼,其實心里並沒有表面上那麼生氣,只是听到靳嵐把玉石送人,心中有點不是滋味。
「我們之間的感情是那塊玉石可以衡量的嗎?」靳嵐低下頭,看不到表情的她口吻淒楚得令黑韶心中一凜。
「我鬧著玩的,別這麼認真嘛!」黑韶急忙回復表情,想哄她抬頭。「你把玉石送人,我一點都不在乎的,別這樣嘛!」見勸哄無效,黑韶頻頻低頭逗她。
「我也是鬧著玩的!」靳嵐驀然抬頭,露出慧黠的笑容。
黑韶怔在原地,一臉的哭笑不得,沒想到精明如他,還是被耍了。
「別生氣了。」靳嵐輕輕拉住他的手,柔聲說道。「我們的感情在經歷了那麼多事後,早已深植不移了,何須以玉石來證明保存?玉石有毀壞的一天,我對你的感情,卻永無改變的一刻,一如你對我。」
「沒錯。」黑韶重又將她攬回懷里,在她發上一吻。他們之間的情感已非任何事物足以衡量,他們不將愛輕易掛在嘴邊,因為他們早已清楚對方對自己的感情,不是一個愛字能輕易形容。
「會將玉石送給水浣,有兩個原因。一是希望她與曜兒的感情能像我們一樣堅定,以此石為鎮;二是想讓她提升地位,以此石來證明她的身分。」封水浣為公主,是含有另一種先見之明。
她與黑韶不在乎門戶之見,卻並不代表百姓亦然。若水浣這罪臣之後的身分傳了出去,就算黑曜面對了自己的感情,這條路會在百姓的批評、不諒解下,走得艱辛萬分。
「夌嵐律例,皇室之人,永不得處以極刑。」黑韶輕喃,當年這條律例害了他們,如今,卻有它的可用之處。「如此,水浣可以免去她的連誅之罪,她的身分亦可與曜兒匹配,不會引人非議。」
「沒錯。」靳嵐笑道,黑韶果然懂她,毋需講全,就知道她的想法。
「不過,卻被人家拒絕了。」黑韶嘆道,看到她愁眉一蹙,低笑了聲。「這也難怪啊,要是接受了這個封號,別人會怎麼想?」
「是這樣沒錯,可是不幫水浣做點事,看到她和曜兒這樣,我會擔心啊!」好不容易黑曜對一名女子付出了感情,卻教她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為了上一代的事情而相互蹉跎逃避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