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是怎麼了?竟然對著自己的弟弟臉紅心跳?路羽晨迅速低下頭,不敢讓他看見她異常的反應。一時間腦海中一片空白,吶吶地不知該說些什麼。
「是嗎?"唐毅盤腿坐下,以手支顎用由下往上的角度睨她。「好個令人懷念的雷雨夜啊!」
「你還記得?」路羽晨抬頭,眼底染著喜悅的些微興奮。「每次踫到這種天氣,我都會偷偷溜到你房間玩呢!」只有在這種夜晚,父母才會過了上床時間還沒有緊迫盯人,任由他們聊到不支倒地。
沒想到唐毅還記得!
「然後還會停電。」唐毅微笑地補充道。
「對啊,整棟房子烏漆抹黑,而且每次突然停電我都會發出尖叫……啊——」
像在應驗他們的回憶似的,原本的滿室光明立刻陷人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。路羽晨瞬間噤口,睜著黑溜溜的大眼努力地看著,竟連坐在面前的唐毅也看不見,仿佛身處于一個陌生的空間,身旁所有的東西都在剎那間消失了一般。
兩人靜默了一段時間,沒有人發出聲響,像是怕破壞了這片黑暗的靜謐似地沉默。
「停電之後呢?」突然,唐毅那帶著企圖的聲音劃破了寂靜。
路羽晨心一凜。是她心里有鬼嗎?總覺得唐毅話里的感覺不像是想重溫舊夢那般單純。
在停電之後,他們總是手牽手,閉上眼楮聊天,聊到逐漸沉入夢鄉。她記得;但她發覺,現在的她竟做不到,光是想就已讓她心跳加快得近乎窒息!
一道雷光閃過,點燃室內的短暫光明。在那瞬間的能見度中,她看到唐毅那晶亮的眸子緊鎖著她,里頭包含了太多她無法了解的光芒,和下午的他一樣。
路羽晨慌了,雷雨夜依然,作伴的人卻陌生了……「各自回房睡一覺,明天一早電就來嘍!」她故作輕松地回答,但心里的不安讓她微微顫抖。
她踉蹌地站起來,憑著直覺直往門邊退。「晚安!」匆忙丟下這句道別後,她急忙沖出門外。
在听到「砰」的關門聲時,唐毅知道,按捺不下感情喧騰泛濫的他,又操之過急了。
欲速則不達啊!唐毅無奈地自嘲著,輕輕搖了搖頭。
或許……羽晨對感情方面變得敏銳,對他是有幫助的。唐毅和衣躺在床上,只能如此安慰自己。
第六章
星期六上午最後一堂課的下課鐘一響,周末的校園立刻布滿了人潮,人人都面帶著解月兌的舒緩愉悅。
「楊同學。」
「唐毅?好久不見啦!」原本走在樹蔭下與同學邊走邊笑的楊書晴一回頭,看到叫她的人,立刻笑開了眉,這種生疏的叫法,也只有他才叫得出。「距離上次讓你載回家之後,很久沒見了呢!」
旁邊的女同學一听,馬上露出又羨又妒的表情。被風雲人物專車接送呢!這種機會可不是每個人都遇得到的,就連要輕松對談也沒有辦法,誰叫她們與他的關系完全八竿子打不著呢?
「羽展呢?」唐毅報以禮貌的一點頭,隨即開口問道。
"剛才教授提早下課,她說順便要買點東西,就先到外頭的超市去等你,我跟這群社團學妹有約,沒有陪她過去。你們不是約在那里嗎?」楊書晴對他的寡言並不以為杵,早在第一次見面就知道他的個性了,依然笑著說道。
「我們也提早下課了,還以為可以攔截得到。」唐毅听說路羽晨已經離去,點了下頭就要離開,但其中一名女學生的話讓他停下了腳步。
「路口的超市?剛剛那里發生車禍呢!」
「車禍?」其余的人異口同聲地大喊,隨即七嘴八舌地打听下文。「你怎麼知道?」
‘哦剛才從公車站牌那里走進來的啊!」
‘你說那里發生車禍?」唐毅臉色一變。「什麼時候的事?」
「大概十分鐘前吧,我下了公車才發生的事……"女學生被唐毅眼里的急迫嚇了一跳,幾乎是反射性地說出答案,但話還來不及說完,就見唐毅以飛快的速度往校門奔去,一下子就不見了人影。
這個突然的舉動把大伙兒弄得一愣一愣的,面面相覷,誰也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。
「又不是羽晨被撞,他那麼緊張做什麼?」那名目擊證人皺眉哺道,不解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。
其中,只有楊書晴一人知曉個中緣由。她擊掌了兩下,喚回了眾人的注意力。
‘喂,待會兒還要開會啊,先去吃飯嘍!」
方才的頓默立刻消散,一群女孩子嘰嘰喳喳又笑又鬧地往餐廳走去。
殿後的楊書晴回頭往唐毅消失的方向望了一眼,露出一抹了然于胸的笑。
不能倒,不能倒!
臉色蒼白的路羽晨扶著商店的牆壁,閉起了眼,極力反抗腦中那猛烈襲來的昏眩感。
原本商機繁榮的路口,正被一群民眾圍觀著,無論是店家或是顧客,四周的人都放下了手邊正在進行的交易,全擠到了視野最佳的位置觀望;有些比較放不下心的,就在原地引頸張望著。
而努力背對著那片目光焦點,甚至別過了頭將焦距緊鎖在眼前招牌上的路羽晨,在這群詭異又殘酷的觀望氣息中,顯得如此地格格不人。
方才她只是要走進超市買東西而已,一陣刺耳的煞車聲劃過了每個人的耳膜,在大家都還來不及反應時,又重又猛的聲響伴隨著間或的尖叫聲傳人了路羽晨的腦海里。
路羽晨迅速回頭——那只是听到巨大聲響的下意識反應——但在還沒看見狀況時,已明白發生了什麼事,立刻硬生生地將轉頭的勢子扭轉,卻還是晚了一步,距離事發當場不過數來步距離的她,毫無保留地將車禍的現場盡收眼底——
她當場愣住,胸腔里的空氣仿佛在一瞬間被完全抽離。那一聲踫撞的聲響猶如還在她耳邊回蕩……
不過幾秒的時間,原本散落在四周的群眾迅速聚集,當路羽展跟蹌地推開人潮往後走時,被推開的人不但不介意,反而還為了能更進一步而竊喜著。
她從小就怕見傷,尤其是別人身上的傷。只要一見到或听到他人形容傷口,莫名的心理因素就會讓她痛得心頭揪緊,痛得無法呼吸,即使自己毫發無傷。
以前在護理課講解到墮胎的過程時,她著實嚇了楊書晴一大跳,因為坐在書晴身旁的她已毫無血色地捧著月復部靠在桌面,神情眉宇間盡是苦楚。想當然耳,後來播放分娩過程的錄影帶更是讓她全程以閉眼跳過,怕當場昏厥于護理教室中。
所以每當遇到這種類似車禍的見血畫面,她絕對是目不斜視地迅速走避,更逞論如同那群好奇又該死的群眾迫不及待地沖上圍觀。
但這次來得太濘不及防,她根本來不及避開!路羽晨接捺那股窒息感,強撐著想要走人通往學校的巷道,但那猛然躍人眼簾的畫面又浮現腦海,漫然的暈眩攫住了她的意志——
「羽晨!」唐毅沖到她身邊,及時接住路羽晨那往後較倒的身子。
她好像听到了毅的聲音……路羽晨虛弱地睜開眼,唐教那焦慮關心的瞳眸立刻印人她的眼中。
毅還是像從前一樣,總是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及時趕到……路羽晨閉起眼,倚著唐毅溫熱的胸膛讓她感覺心安。
見她還清醒著,唐毅松了一口氣。在意識到她手足冰冷得嚇人時,他當機立斷地將她環膝一抱,往對面的咖啡館走去。
這種舉動要是在平時的此地做來,絕對引起軒然大波,但此時人們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災難現場上,有誰還會去留意到他們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