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將發弄得微干,往後梳攏,起身穿上正式的三件式西裝,打上領帶。
「我有個會議,可能要費點時間。晚上你自己點餐來吃,別等我了。」謝武司對她交代後、走至門邊又停下腳步道︰「舊金山什麼人都有,不見得比拉斯維加斯好上哪去,別走出飯店。我走了。」
沈關月望著那扇悄然闔上的門,隱忍心中的落寞,不讓挽留他的沖動月兌口而出。她只是個……玩物,沒有權利開口
的……她縮起雙腿,埋首膝中,緊緊地環住自己。
直至服務生的敲門聲響起,她才發現,時已日暮低垂,她居然窩在沙發上睡了一個下午。
等服務生離去後,沈關月走至浴室洗把臉。她掃過浴室一眼,嘲諷一笑,格局和拉斯維加斯沒什麼兩樣,原來各飯店的總統套房全是千篇一律。
她倚在窗台看了一會兒落日,直至漫天紅霞盡逝,才百無聊賴地走回房間,不知該做什麼。
找本書看看吧!她走進了書房,雖然英文不是很好的她不見得看得懂英文書,但多少看點也比坐著發呆要好得多。
按開書房的燈,才發覺謝武司的手提電腦放在桌上,電源開著。
沈關月走至高背椅坐下,好奇地看著這部薄巧的電腦。手指放上觸控板,滿懷興味地看著游標隨她的心意四處游走。
熒幕上出現幾個網址,她隨意點取一個,看不懂里面的英文,正想退出時,突然畫面轉換,出現一行中文。
「武,我已經許多天沒上網了,沒想到才一上來就踫到你。」
糟了,居然遇上了謝武司的網友!沈關月暗叫不好,像偷窺人家的隱私被當場抓個正著。正遲疑著該立刻退出,還是敷衍幾句時,對方又迫不及待地打了好幾個字。
「武,我在台灣忙得不可開支,好不容易跟你遇上了,你居然不理我?快回答,我知道你在線上!」
沈關月躊躇了一會兒,伸出手在鍵盤上打入中文輸入。
「抱歉,我不是武,武他不在,如果你要找他得晚一點,失陪了。」當她的手移至離開鍵,正想跳離時,被對方匆忙出現的字阻住了按下的動作。
「等一下!請問……你?你?」
「後者。」
「我是劍,你應該就是武所說的那名女孩了,我一直很想跟你談談。」
沈關月心一凜,戒慎瞬間散發,帶著防備。
「我不知道你們之間談論的是誰,我要走了。」
「別這樣,我想跟你談的是武!」
談他?沈關月動作一頓。
「談些什麼?」
「武遇到你時,是在高二那年,對吧?如果我沒記錯的話。」
「對。」
「那年的下學期,他突然轉學了,一句話也沒留,就在他跟你表白的隔天,是不?」
「對。」
「你知道是什麼原因嗎?」
「他原本就有這個打算了吧!只是,覺得沒必要跟一些無關緊要的人說。」
「你不覺得,多年後再見,武他變了很多嗎?」
「人總是會變的。」
「可是他轉變太大,你察覺不出來嗎?他原本只是思想早熟,個性還是挺開朗的;但是,現在的他陰沈偏激,不然,他也不會對你提出這個合約。」
「你到底想說些什麼」
「你了解武的家庭背景嗎?」
「他從來沒說遇。」
「听我說個故事吧!有點長,把它看完,對你有幫助的。」
沈關月輕含下唇,沒有做任何表示,靜靜等待對方詳盡地?
述,得知了謝武司生命的過往。
謝武司的父親是電子業頗負盛名的總裁,當年看上了一個在酒店做打掃工作的女孩,他以愛?名,千方百計地將她騙上手;玩膩了,就派人給了張支票,棄如敝屣。
那時,那名女孩已經懷孕。女孩雖然家境清寒,卻也是規規矩矩的好人家,一發現女兒懷孕,暴怒的父親便將她趕出家門,斷絕父女關系。那名女孩無路可去,想起月復中的孩子,只得低下頭去求謝武司的父親,望他收留。
沒想到聲淚俱下得到的卻是無情的嘲諷,謝武司的父親甚至不屑親自見她,派遣門房在大門口就將她驅走,還對她說︰在酒店工作的她怎能確定肚里的孩子是他的?女孩總算心死,厚著臉皮在已出嫁的姊姊家暫住,邊打零工邊等著孩子出生。
但她姊姊夫家也是清苦,只能勉強供給住宿溫飽,其余的,則是心有余而力不足。
那個女孩就是謝武司的母親。當謝武司開始會走時,他的母親不願再對姊姊、姊夫造成負擔,便帶著他北上,獨立討生活。瘦弱女子,幫佣、清掃、洗衣服、工地挑磚,為了生活,?
了養活兒子,她什麼都肯做。
慈母的教導下,謝武司的一切是不負母望的。早熟、懂事、孝順,母子倆相依?命,感情好得沒話說。在他高二那一年,他的母親因為環保局的一個單位缺少清道夫,為了穩定的收入,和謝武司來到沈關月所居住的鄉鎮,在此,他遇見了她。
在謝武司心中,沈關月代表著故步自封、代表著難以打動,而他就像顆頑石,非得在她的心防敲出一個容他進出的洞才肯罷休。就在那一天,在他看出沈關月終于動搖的那一天當晚,從未謀面的父親開著名貴的賓士來到了他們破舊的屋前。
強勢的父親踏進屋的第一句話就是他要帶走謝武司。他的妻子不孕,家產無數的他不願將畢生心血拱手他人,便想起了十幾年前他遺落在外的孩子。
謝武司母子當然不肯,一場沖突于焉爆發,雙方僵持不下。謝武司的父親不愧?精明的生意人,看準了謝武司的母親護子心切,以法庭相見打壓、以武司的未來引誘。終于,自卑的母親不願優秀的兒子隨她隱沒在這個鄉下地方,同意放手。
當夜,謝武司就被父親帶來的兩名打手挾持上車,離開母親。謝武司的父親不滿他高職的學歷,立刻安排他前往美國留學,將他只身丟在國外,強制和被迫他成長獨立。
劍就是在那時和謝武司認識的,兩人為了搜集報告所需的資料,在網路上相遇,進而互相研究討論。說也奇怪,雖然從未謀面,卻一談如故,再加上初到他鄉的謝武司孤獨脆弱,需要一個抒發管道,于是,劍了解謝武司的一切,即使他們素不相識、從未謀面。
當時的謝武司對父親打從心里憎恨,恨他的無情、恨他的自私,只在需要他時才將他自母親身邊奪回,渾然不顧一名單身女子如何將孩子扶養長大。
他很用功,別人一天花五個小時念書,他每天除了睡眠四小時外,其余時間都用在書本上。因為謝武司急著用最短的時間內達成父親的標準,盡快回國,將母親接來同住,讓她安心的過完下半輩子。
沈關月也是他急欲見面的對象,謝武司非常清楚不告而別,對心鎖初開的她傷害一定很大。他想對她解釋,卻毫無辦法,因為他的父親派下眼線切斷了他所有對台的書信往來,所以,謝武司只能用最消極的方法來達成目的。
然而,一封簡短的電報打碎了他所有的原動力。他的母親清晨清掃街道時,被一名酒後駕車的醉漢撞倒,送醫不治死亡。他父親甚至不準他回國奔喪,硬要他留在美國完成學業。
自此之後,謝武司變陰沉了,他不相信任何人,只除了劍。在美第五年,取得了財經與會計兩個博士學位,在美造成一陣轟動。
取得博士學位後,謝武司銷聲匿?,他父親遍尋不著,返台的出入境名單上也沒有謝武司的姓名。他父親憤怒不巳,眼見這些年來在謝武司身上投下的心血就此白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