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兩難間,門自動開啟,令柳爾雅喜出望外。
帶頭進入的是安格魯,後面站著一名高度與安格魯相仿,俊俏的臉上帶著陽光氣息的男子。
他倆的動作談話全因眼前的景象停頓,四只眼楮直盯著她瞧。
安格魯先回過神,伸手接過氧氣瓶,將她扶回床上,「氧氣瓶很重,要做運動也找個輕一點的。」才剛恢復體力就這麼有精神,可喜可賀。
柳爾雅有些惱羞成怒地撥開他的手,吃力地把氧氣瓶拖回原位,彈坐床上,不滿地瞪著他。
另一名男子可就沒那種自制力,完全藏不住笑意,眼楮彎得看不見縫,強忍著不發出聲音,整張臉因此而漲紅了。
結果一不小心岔了氣,又笑又咳,狼狽地靠在牆上直不起腰。
「對,對!」他笑聲未歇地抹去因笑得太狂而流出眼角的淚水。環顧四下,拿過熱水瓶掂掂重量,滿意地遞給柳爾雅。「喏,這個大小適中點。」語畢,又很沒有形象地爆出大笑。
笑,笑死你!虧他長得還不賴,居然這麼沒有禮貌。
柳爾雅雙拳在腰側緊握、松開,強迫自己由一數到十,這是雪桐教她控制怒氣的方法,但根本一點效果也沒有。
好不容易調停氣息的J,因為笑得太用力,全身無力地搭在安格魯肩頭。「是不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人都像你這麼有趣?」看到柳爾雅的臉,忍俊不住,又是一場不可遇止的笑。
「先生,笑夠了沒!我不是來當笑話的,我要出院。」
柳爾雅氣得大吼,先是∼個木頭對人不理不睬的,再來一個像笑袋一樣笑個不停的男子,她受夠了。「要不是你們跑得沒半個人影。我也不會企圖自行尋找出路。」
見當事人發威,加上安格魯的譴責凝視,J只好忍住笑,揉揉有些發疼的肚子,真的笑得有點過火了。
「抱歉,小姐,抱歉,哈……哈……」隨口輕率的道歉倒似言不由衷,「你知道現在的狀況嗎?」
「什麼意思?」柳爾雅沒好氣地問。
「現在的時間、地點,還有發生的事件。」J揉捏著笑得發僵的臉部肌肉正色道。
安格魯拿過兩把椅子,雙手環胸,慵懶地靠著椅背,不知在想些什麼,一雙澄淨的藍眸完全解讀不出任何訊息。
J修長的腿劃了個優美的弧度,跨過椅子,不很正經地將椅子反坐,下巴枕在置放于椅背上的手臂。
「時間?不就是……啊!你們講西元的,西元二oo一年二月十六日,我不曉得我昏迷了多久,應該沒幾天吧!」柳爾雅認真沉吟,沒注意到他倆的臉色一變,昏迷期間讓她的時間差有點失調。
「這里是……道森醫護所,剛剛這位安格魯告訴我的。」她手指著安格魯,安格魯也紳士地回以一笑。
「然後……電梯壞了,可能是纜繩斷了還是什麼的。
總之就是電梯掉了下來,我就不省人事了。「現在回想起來還心有余悸。
語畢四周一片沉默,沒人開口。
「能不能請你們幫我聯絡一下室友,她們可能會很……」看到他們越來越嚴肅的表情,她的音量也隨之漸微,終至隱沒,眼神戒備地在兩人之間移動。
吧什麼?電梯又不是她坐壞的,她是受害者耶!
安格魯和J臉色凝重地看著對方,兩人的眼神交傳著無聲的訊息。
柳爾雅越來越覺得心里發毛,忍不住開口。「你們怎麼都不說話?」
「小姐,嗯……你的名字?」安格魯支著下巴,手指在大腿上輕敲,下意識的動作透露出他的考慮和謹慎。
「柳爾雅。」她應道,「別這樣盯著人瞧,我不習慣。」
眉頭微皺,略帶窘迫地低下頭。
「這麼說吧……」安格魯和J互相交換眼色,欲言又止謹備地挑選措辭。「柳小姐……」
「叫我爾雅就好。」她戒慎著,四周的沉悶讓她心起異樣的感覺。
「爾雅,別緊張,我只想陳敘事實。」見她頷首表示了解,續道,「你說的年代並不屬于現在。現在,是西元三○五二年,而我們正身處在地表下五萬公里處,地面上的世界已于二○○一年二月十六日毀于核彈爆炸。」安格魯停止說明,柳爾雅臉上的震驚使他不忍再繼續。
這個消息對乍醒的她太過刺激了!她眼中的不信與脆弱讓安格魯感到有點于心不忍。
也難怪她無法接受,有誰能在昏迷清醒後,發現賴以生存的世界全變了樣,還能夠泰然自若?
「我們要不要去請老所長來?」過了一陣,J沉不住氣。哪有人呆坐了十幾分鐘連眼楮都不眨一下的?
安格魯沉思片刻,畢竟這種事從沒遇過。「去吧!」
J同情地看了爾雅一眼,心里開始衡量起這件事的嚴重性。本來還為了有活化石可以觀察而雀躍,這可是研究二十一世紀世界的一大助力,卻沒考慮到當事人的心情。
听說一千年前的世界充滿斗爭,經過核彈毀滅後,存活下來的只是極少數精英,不再有國藉、人種之分。
大家唯一的目標只有重建被毀滅的生態及家園。才一千年的時光,就能在地表下開闢出適合人類居住的環境。
追上了被毀滅的進步。
沒有人能去評斷那場世界末日的爆炸是好是壞,賠了以往的文明科技,換得人們的純真團結,如何取舍?
J吐吐舌,哪還有時間站在這里緬懷過去?趕緊找來老所長要緊。加快腳步,往外奔去。
第二章
安格魯挪坐床側,才發覺柳爾雅的雙手緊抓著被角,正不可抑止地顫抖著。
突如其來的柔情使安格魯握住那雙用力得有些泛白的柔荑,看到大小相差懸殊的尺寸,莫名地感到心悸。
「你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嗎?」柳爾雅反抓他的手,眼神渙散,略顯狂亂地問,語調幾近急嚷。
不顧指甲深深刺入手背的痛楚,安格魯挑眉,好現象,勇于面對現實。
抽出手覆上她的,溫柔而堅定。「我的歷史不太好,只能說個大概。在二○○一年,日本研發出一批最新的核子武器,其破壞力誰也無法預估。原本預定在太平洋試爆其中一枚,但在運出研究所時出了意外,或許是踫撞還是一些人為因素,總之引爆了核彈,卻引起置于研究所內整批核武的連鎖反應,剎那間,誰也不能逃,誰也無法躲,地球表面的世界在數分鐘內全毀于一旦。」
安格魯停頓,觀察柳爾雅的反應,考慮該不該繼續。
「那你們呢?你不是說都滅亡了嗎?你們怎麼活下來的?」柳爾雅拚命地找出其中疑點,想要證明這是一場騙局。
這不是真的!她想要捂耳大喊。但安格魯緊握住她的手,手中傳來的溫度使她鎮定不少。
「不是我們,是我們的祖先。」安格魯安撫似地拍拍她冰冷的手道,「別忘了,都已過了一千年了。」
「哦!」柳爾雅委屈應道。哪還有心思去注意那些!
「那時在深海底下有多國的潛水艇處于其中,還有設于深海專門研究深洋生態的研究站,加上外太空的衛星站與太空梭內都有為數不少的精英分子,全未受到波及。」
「騙人!那些地方怎麼可能有人在?」柳爾雅瞪大了眼。雖然她平常鮮少注意國際間的大事,但也不至于無知到那種地步。
安格魯搖頭。「那只是各國不願對外公開罷了。當時一些強國如日本、美國、中國等都暗地自行開發研究,對外宣稱的成果卻是比實際晚上至少三十年的東西,也難怪二十一世紀科技發展的速度遲滯緩慢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