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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花 第16頁

作者︰綠痕

瞧著她憂愁的模樣,他轉轉眼眸,馬上應了下來。

「我會些家傳的功夫,我來打。」他是什麼出身?身為前大將軍之子,別說是打打野味,就是在疾馳的馬背上射雕,對他來說也只是件小事。

「也沒有山豬肉可做肉乾或臘肉了。」她還在惋階。

「我的腳程和力氣都不錯,我來獵。」他毫不猶豫地擴大府里長工的額外技能範圍。

她的柳眉愈揚愈高,「花嬸才說她今年想做件狐毛圍肩的。」他這麼有求必應?黃歷上有說今兒個是黃道吉日嗎?

「明日我就上山去找狐窩。」順道也替愛吃炖兔肉的花叔獵幾只野兔好了。

蘇默微張著小嘴,很懷疑地看著今日不對勁過頭的他。

「長工啊長工,你是打算漲月錢了嗎?」怎麼事前都沒听花嬸跟她通風報信?

他微微一笑,「不,長工只是悟了。」

很久過後,當沐策都已帶著一籃洗淨的桃子,進去屋里瞧不見人影了,蘇默這才反應過來。

「嗯?」他究竟悟了什麼?

***

在那炎熱的夏日里,大宅上下的所有人,日日都投進了釀酒的巨大工程中,當大壇里的桃酒徐徐地發酵著時,某些情愫,也偷偷地正在滋長,就如同蘇默她親自所釀的酒般,它在空氣中蔓延得無聲無息,安靜得只有沐策一人心底明白而已。

等到蘇默所釀的桃酒全都封進倉庫底下的地窖後,這日子都已過到八月十五。

沐策一早就去鄰山的山澗里釣魚去了,花叔則駕著馬車下山采買應節的東西,傍晚白日一裊的熱意都散去後,他們四人在院里弄了個火堆,置上烤架,由蘇默輕輕搖著扇烤起今日長工所釣回來的魚和蝦。

將吃食料理得差不多後,他們便移師至後花園的小亭中,花叔迫不及待地開了兩壇去年釀的桃酒,當酒壇開啟時,滿院的酒香芬芳縈縈不散。

月光下的花影,綽綽重重,像是個遙遠的夢。

吃了一會兒的他們,不約而同地將視線落在沐策的身上。

人們不都說,每逢佳節倍思親嗎?怎麼他看上去,卻還是一如往常的鎮定,也不見他面上有過半點愁容或是傷心。

懊不會是……他面皮薄,不想讓人看出他滿腔的傷懷,所以他才兀自在忍耐?

忙著替他們布菜的沐策,听著他們閑談了一會兒後,默不作聲地察覺到他們三人今日的異常處。

花叔與花嬸明顯地變得比平日還要話多,蘇默也跟著他們一塊接話找話題,漫無邊際地瞎扯著。

當他們三人開始努力地說起笑話,想不著痕跡地轉移他的注意力時,他終于按撩不住了。

「我並無什麼心思,也沒觸景傷情,所以你們就都自在點吧。」他神色自若地說著,舉箸挑著盤里的烤魚魚刺,在挑好後首先遞給坐在他身邊的蘇默。

「……」這麼快就被他識破了?

他催著他們下筷,「再不吃菜都涼了。」該哭的該痛的,對他來說都已經過了,他並不想破壞大家過節的心情,因此只簡單地帶過。

花嬸乖乖地吃完一大盤烤魚後,以肘蹭蹭身邊的花叔向他示意,收到妻命的花叔,小心謹慎地看向沭策。

「有件事,我一直很想問……就是不敢問。」

「什麼事?」

「你不想回京為你父兄洗刷冤屈嗎?」雖說他們也不是想要他離開這兒啦,但他家的那事不挺大的嗎?怎麼從來都沒听他提起過?

沐策一臉茫然的眨著眼,好半天都沒回過神。

「冤屈?」這是哪來的誤會?

花嬸唱戲似的跟著幫腔,「是啊是啊,世上人人都知衛國大將軍父子是被冤枉的,若不是那個梅相禍國,而陛下又听進了那奸相的讒言,怎會害得你一家蒙冤不白,甚至家破人亡?」

這流言也太荒唐了……

沭策一手撫著額,實是有些哭笑不得。

「我父兄他們是真的有罪。」或許是往年他父兄的威名太過深植人心,這才會造成眾人的誤會。

「什麼?」花叔激動地拉著他的衣領,直接把他看成了個怕事的不孝子,「難道你不打算為你父兄翻案?」他怎可以就這麼認了?

沭策白他一眼,「他們犯了死罪是事實,有什麼好翻的?」

「好歹你父兄多年來鎮守邊疆,有功于國——」花叔都還沒把話說完,就被他給截住。

「功不能掩過。」他拉開花叔的手,鄭重向他們澄清,「況且,他們叛國賣國皆是鐵錚錚的事實。」

「怎麼會……」不只是花氏夫妻倍感訝然,就連邊上一直靜靜听著的蘇默,也好奇地湊上前。

望著三雙不怎麼相信他的眼眸,沐策無奈,只好對他們說出長久以來他刻意隱而不宣的自家秘密。

「我爹天性就貪財。」不然他家的大將軍府,就不會到處雕梁又畫棟,所用碗盤不是鎏金就是瓖玉的了,他這一身能辨認古董古玩的好本領,可都是打小訓練出來的。

「啊?」

「他的性子就是愛財如命,波若國以五十萬兩黃金賄予我爹這事,並非梅相杜撰,亦非陛下為削權而抹黑,是真有其事。」他還記得當初事發時,文武百官可是個個自掃門前雪,除了梅相外,無一人願對他沐家伸出援手,就是因為這案根本就死沉得翻不動。

他們三人還是照舊對他張口結舌,像是听到什麼官場奇譚似的,就是沒一個人打心底相信。

他苦笑,「是我親眼所見,這總假不了吧?」

「那……你兄長?」蘇默拉高了尾音問,總覺得,就算他家中出了個犯胡涂的親爹就算了,以他這知進退的性子來看,他家大哥應該也不會錯到哪去吧?

「我大哥他本性雖不壞,但就是。」他再娓娓道來另一個秘辛,「波若國的六公主國色天香舉世皆知,她有心下嫁家兄也非謠傳,事實上,家兄原本是打算休了大嫂,再攜著軍機地圖至波若國與六企主雙宿雙飛。」

「不、不會吧?」他們三人忙一手扶著下頷。

「而梅相,他也不是你們口中的奸相,若非他上書力諫陛下我有功名在身,萬不可將我處死,只怕如今我早已是一杯黃土。」這當中最是無辜的,應該就是他家那位長年都頂著黑鍋的老師吧。

本嚕幾聲,有些不太能接受事實的三人,紛紛拿起桌上的酒杯各自大飲一杯鎮定一下。

花嬸苦惱地蹙著眉,「怎麼事實和我們听來的全都不同?」嚴格來說,應當是差了快十萬八千里。

「市井謠言本就不足信。」沐策聳著寬肩,早就不在意世人對他沐家有什麼看法,無論是好或是壞。

蘇默盯審著他處之泰然的模樣,頗小心地問著。

「你……怨不怨陛下?」從沒見過被誅了九族之人,在提到親人之死時還能如此侃侃而談,是他心態調適得太好,還是他本性就太過堅毅?

「不怨。」

這回花嬸和花叔直接掉了酒杯,好半天都忘了去撿,而蘇默,她只是低首想了一會兒後,面上的神情略帶蕭索地為自己斟滿一大杯桃酒,再仰首一飲而盡。

「別喝多了。」沐策柔柔地叮嚀著她。

不只是蘇默,重新取餅酒杯的花叔與花嬸,他倆也不作聲地跟著一起多灌了兩杯。

「沐沐,你在黑牢的那三年……」打從一開始起,花嬸就一直很想知道,他那一身的傷究竟是如何而來的。

「我那三年每日都忙得很。」他邊說邊將桌上的酒壇拿離蘇默逮了些,再把剝好的花生放至她的面前。

「忙什麼?」

「忙著讓陛下心頭好過些。」在他的語氣里,全然找不到一絲波瀾,「因陛下有令,所以獄卒每日都對我或鞭或打,偶爾還會烙上一烙,所以我忙得沒工夫去傷春悲秋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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