凝結在天花板上的水氣,化為一顆顆晶瑩的水珠,紛墜在池子里,滴聲悅耳動人。可這時的盛守業卻什麼都听不進耳,只因近在眼前的佳人,渾然不覺自己的一身雪膚有若凝脂,還有她專心吐著泡泡的模樣又有多嬌俏,再這麼繼續看著她的話,他想,再過不久他恐會以鼻血染紅這一池水,然後死于失血過度。
這壓根就不是什麼飛來艷福,這是貨真價實的煎熬啊。
消受不起的他伸長了一手,取來置在外頭的一條綾巾朝她的方向扔過去,可她只瞧了一眼,並未把漂浮在水面上的綾巾取走。他苦惱地撫著額,「妳不稍微遮掩一下?」別那麼信任他的定力好嗎?她就不怕他會失去理智,突然獸性大發地朝她撲過去?
「反正我早晚會變回男人,讓你看個兩眼又有何妨?」軒轅如相聳聳兩肩,在身子溫暖了後就連心情也變好了,一派輕松自在地在池里玩著她的長發。
「萬一妳再也變不回了呢?」他咽了咽口水,忽然覺得喉際極度焦渴,還有股欲火化為熱血直直地往他的頭頂沖了上來。
她揚起一拳,「你瞧不起本大爺的煉丹術?」
「我不過是假設。」別動,別再動了,就像方才一樣,該遮的全都用黑發安分地遮好就行。
「我不可能會失敗的。」雖然她的武功確實是有些不濟,但煉丹之術可是她招牌絕活,以往她的丹藥還救過不少被妖物刻意散放疾病的村子呢。
「妳又憑什麼認為我會輕易放棄?」他兩手環著胸,表面上是裝作不妥協退一讓,可實際上他是在暗地里凝聚著真氣,以期能夠抵抗對面殺傷力太強的美色誘惑。
早就想與他正式談判一回的軒轅如相,在他看似固執的目光下,緩緩在水里坐直身子,以男人的姿態面對著他。
「喂,我是個男人,你明白吧?」要她放棄不挽回男兒身是不可能的,換作這事落到其它男人的頭上,相信每個男人都會與她一般恨不能快些撥亂反正。
隨著她的步步進逼,盛守業的腦際有些暈眩,「不管妳是男也好,女也好,我就只是愛上了軒轅如相而已。」
又提這一點?愈想愈生氣的她干脆在水底移動身子,朝他的方向前進。
「咱們結過仇嗎?或是你我兩家曾有過什麼宿怨,所以你要這麼捉弄我?」
呼吸不順、神色不再從容的盛守業,趕在他就快鑄成大錯之前掬水渥臉,在發現這仍是沒什麼管用後,他索性站起身,決定月兌離這養眼又傷身的煎熬地獄。
「妳的記性很不好?」他很想轉移她的注意力。
她牢牢地盯著他,「別再答非所問或是故左右而言他了,說。」
「咱們往日無冤近日也無仇,會挑上妳,是因非得是妳不可。」要命,被她這麼一瞧,他待會恐怕要去外頭把自個兒埋進雪里冷靜一下了。
「為何?」
上演著美男出浴的盛守業,不忘回首朝她眨了眨一雙勾魂的魅眼。
「因我是來報恩的。」
他想報恩,所以就把她變成女人?這算哪門子的報恩?東翁的報恩法是樂壞了一大票房客,而他的呢?害得她落入萬劫不復的人為地獄里。同樣都是報恩,為何結果卻差了十萬八千里?迫不急待想快些找到第二個煉丹藥材的軒轅如相,在次日,非但沒能如她所願地順利起程趕路,反倒還得躺在客棧的床上與她最不想見的盛守業共處一室。
軒轅如相半趴在客房的床上,微微蜷縮起身子,一見到守在一旁的盛守業那張臉,她無力地伸出手想將他推開。
「給我滾遠一點……」誰要他來照顧?
「咱們好好的相處行嗎?」盛守業嘆口氣,再次以素絹拭去她滿頭的冷汗。
「等你也變成女人時再說……」她氣惱地將臉埋在被褥中,兩手緊捉住雙臂抵抗月復部傳來的悶悶陣痛。
要打擊一個男人,有什麼收效最快也最實際的法子?
答案是,就直接讓他體驗體驗女性每月一回的流血經驗。
雖然說藺言打一開始就對她講解過這回事了,可生來天不怕地不怕,獨獨怕見人血的她,在親身經歷過後仍是覺得這事簡直恐怖至極,眼下她根本不敢去想象,若是她沒能搜齊煉丹藥材順利煉成丹將自己變回男人的話,她下半輩子都要與那玩意兒月月為伍的下場……
沒完沒了的悶痛感都還沒過去,陣陣陌生的強烈刺痛感,令軒轅如相忍不住握緊了拳頭悶聲低哼。盛守業深鎖著眉心,「又開始疼了嗎?」都已痛了一早,狀況是要持續到何時?
「我要宰了你……」她揚起拳頭,綿軟無力地捶打在他的胸坎上。
「知道了、知道了。」他哄慰地拍撫著她的背,順道將她攬過來,借出一臂讓她疼的時候有個東西可以抓,免得她握拳太久會傷了掌心。
軒轅如相緊緊抓住他的手臂,在疼得受不了時索性咬他兩口泄憤,但因冬衣太厚,她怎麼也咬不著他的皮肉。
「我要茹毛飲血……」
「行行行。」盛守業苦笑地拉開衣袖,任由她在臂上留下一個個齒印。
「待我逮到六號房的那對禍害後,我要讓你也嘗嘗當女人的滋味……」她決定了,在這事過後,她要月兌離正派行列,不但要試試草人插針,也要花大錢請小花詛咒害得她深陷水火的這位禍首。
「沒問題,妳說什麼都好。」見她的眉心不再緊蹙稍微舒散了點後,他抽回手將她扶起來,「趁熱把藥喝了吧,會舒坦點的。」唉,事前千算萬算,他就是沒算到她變成女人後身子會如此不適。
不熟悉的藥香撲上她的面頰,她半坐半躺的靠在床邊,不語地看著盛守業以湯匙舀起藥汁,吹涼至不燙口才送到她的唇邊,即使她喝藥的速度甚為緩慢,他仍是有耐心地等她慢慢喝完。喝完藥後,軒轅如相隨即躺回被窩里,再次縮成一尾蝦子狀。半晌,她始終覺得暖不起來的被子遭他給拉開,她不解地看他拿了個羊皮制的水袋擱在她的月復間,里頭裝盛著的熱水隨即為她帶來舒服的烘烘熱意,溫暖了她的月復部之余,也讓她不再冷得手腳都發抖。
她有些納悶,「對于女人這事,你怎會這麼熟稔?」
「開陽可是我帶大的,過去她的生活起居全都由我一手包辦。」提及自家的義妹,盛守業的眼底漾著一份異樣的寵溺。
軒轅如相反倒是緊斂著眉心,一想到以往開陽是如何在眾房客面前夸獎她的義兄,卻渾然不覺事實真相的模樣,她不禁深深覺得,騙這一字,這位兩面人老兄可真是詮釋得淋灕盡致,倘若哪天他要是不慎穿幫的話,那到時開陽將會有多麼的失望?
「開陽大人始終認為你是個大善人。」眼下全客棧里人人都知他的惡行惡性,唯獨開陽仍被瞞得好好的,原因就出在沒人願去敲碎她的美夢。
他莞爾地挑高朗眉,「天大的誤會是不?」
「你忍心這麼騙她?」
「小時候、開陽曾說過她想要一個完美的哥哥。」他坐在她的身旁為她撥開一繒汗濕的發,「因此在開陽面前,能演我當然就要賣力演著,就算只是騙她的,我也要讓身為孤兒徹底對人間失望的她覺得,她的美夢還是會成真的。」
「為什麼?」她怔了怔,從沒想過他藏著這等細膩的心思。
「因她是我的寶貝妹子呀。」若不是他無法繼承父親衣缽,他才舍不得開陽被那個笨蛋皇帝給搶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