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不需那麼怕我,我無意也不會傷害妳的。」盛守業按捺住滿月復的笑意,掬起她的一雙素手,低首親吻著她的十指安撫著她,並柔柔地在她掌心里印下慎重的一吻。
被親得頭皮發麻的軒轅如相,在他一路自她的掌心親至她的臂上時,更是被嚇得有點小小結巴。「既然你無意要害我,那換句話說,你你你……你不會對我做些什麼事是不?」這一切都只是她的噩夢而已,那麼恐怖的事絕不會發生在她身上的。
「錯。」看似很享受這一刻的他,卻再殘忍不過地潑了她一盆冷水。
「那你……會在日後將我變回男人吧?」別親了別再親了,她一點也不想被他這類人采取強硬手段生米煮成熟飯啊。
他還是搖搖指,「又錯。」
「……哪錯了?」倘若上天真有好生之德,那就賜她個既安全又不具男人名節危險的下場吧,她發誓,在她變回男人後,她再也不會輕易破戒殺人了。
盛守業朝她漾出迷死男男女女的完美笑容,將字字與她心願背道而馳的未來刻劃在她的心坎上。
「我非但不會將妳變回男兒身,日後,我還會按部就班的吃了妳。」花了大筆銀子後,他打的正是這個算盤。
他干脆給她一刀算了。
收拾起對她完全沒作用的笑意後,盛守業兩手捧著她的臉龐,斬釘截鐵地對三魂七魄全都被嚇得逃難而去的她做出保證。「妳逃不出我手掌心的,我勸妳最好從此刻起開始覺悟。」
第三章(1)
「東翁,我怎覺得……您好像一下子就蒼老了許多?」特意出來串串門子的計然,站在櫃台外頭皺蹙著柳眉,看著坐在里頭才幾日不見的東翁,正一手拿著銅鏡,一手拔著頂上白發,而他那張總是迎客而笑的招牌笑臉也已不在,替換上的,則是副精神不濟的憔悴神色。
「小然……這間客棧里就剩下妳這唯一一顆良心了。」抬首見著這張既擔心又充滿愛心的容顏後,被煩得快一夜白發的東翁兩手緊握住她的手,好生感慨地以臉直磨贈著她的掌心。
「這顆良心已經是別人的了,別亂模。」陸余一掌拍開他的腦袋,將自家嬌妻推去身後一桌桌正等著同她打招呼的鄰居們那邊。
他扁著嘴,「借來安慰一下也不行?」
「不行。」陸余沒得商量地搖首,隨後往客棧外頭一看,「咦,韃靼呢?怎不見他在店外幫忙?」
東翁的話里帶著無限淒涼,「我派他去協助重建災區了……」為免房子蓋一蓋,又冷不防地從暗地里竄出個金剛印會傷及工人性命,不派個耐打的工頭去盯著怎麼成?
陸余若有所悟地挑高兩眉,「七號房猛獸所造成的災區?」活該,沒事把那個算命的變成女人做什麼?
「……正是。」明明他就只是個幫凶而已,有必要都算在他家客棧上嗎?
「我一直在想,在做了那單盛公子的生意後,你所賺的,有沒有所賠的多?」
這筆生意真的劃算嗎?
「我已經夠後悔了。」一想到這事所付出的代價,東翁的淚水就快可以集滿兩缸。
都怪盛守業只顧自個兒的性命安全,卻不理會他這客棧老板的心酸,放任那個還在哀悼失去男兒身的軒轅如相一天到晚在家里施法,光是三不五時就亮出來的七星大法就毀掉他三幢房子,更不要說什麼八卦大陣和金剛印也毀去了他兩楝樓,眼下的地字七號房,根本就與大戰過後的廢墟沒什麼兩樣。
「你今兒個專程來這打落水狗?」近來已經很習慣自憐的東翁,在拔完最後一根白發後,沒什麼精神地問。
「我有事要找你商量。」
「何事?」陸余兩手環著胸,語氣里盡是抱怨的成分,「三號房那對活寶,白日里一個往軍營跑,一個回娘家工作,因此兩個孩子全都扔給我家的小然就算了,夜里他們回來後,不是開始拆房子就是打打小架練身手,所以又把孩子給扔來我家。」
「這不是常態嗎?」有個性格好又充滿母性的小然在,四號房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育兒之處啊。
陸余將兩眼瞟向他,「我答應小然,今年年底前,我會帶她回江南陪我岳父母一塊兒圍爐過節,可孩子太小,不適合長途奔波。﹞
東翁很清楚他在打什麼鬼主意,「別告訴我你想把那三只小蘿卜頭都扔來我這。」眼下的他,既要做生意又要派人去控制家里那頭大肆破壞的猛獸,哪有空再膛這池渾水。
「那就快替我想想,眼下客棧里有哪些能暫時保管三個女圭女圭的人選,我半個月後就要起程了。」找不到人幫忙帶孩子的陸余,一想到計然那張多麼渴望返鄉探親的臉龐,他就怎麼也舍不得讓她失望。
東翁邊說邊搖首,「二號房那邊你就別妄想了,雖然我相信左剛定會很樂意幫你在夜里帶孩子,可我更不希望他因此而觸景傷情,三天兩頭又跑來同我哭訴他有多對不起他家的列祖列宗。」讓人望梅止渴是很不道德的。
「一五號房呢?」陸余皺著眉,也不想看左剛羨慕得流口水的模樣又再次重現江湖。
「听說開陽大人和侯爺夫人正忙著準備拉咱們家的千里侯下台,而盟主大人近來都在跑山頭主持年終大會不在家。」東翁無奈地攤著兩掌,「至于六號房逃難去的小兩口,你就更別指望能找到他們了。」
「那……」
東翁揚起一指,徐徐為他指引一線光明,「放眼全客棧,眼下就只剩天天窩在家中的侯爺大人最是有空。」
老早就想陷害步青雲一回的陸余,頗為遲疑地撫著下頷。
「侯爺會帶孩子?」那種全天下人都死光也不關他事的小人,會拉下顏面哄孩子?糟糕,光是想想他就好期待。
東翁倒是很樂觀,「扔過去試試不就知道了?」既然全客棧都不得安寧,憑什麼讓那家伙一人置身事外?
「萬一被他給踢出來呢?」陸余板著臉,刻意以正經八百的嚴肅口吻再問。
「到時我會叫丹心去門口撿的。」東翁拍拍他的肩頭,也同樣擺出了副再沉穩不過的神色。
下一刻,各懷鬼胎的兩人,不約而同地漾出一抹詭異的邪笑,再有默契地互擊一掌。「好,就這麼辦。」到時就扔去一號房讓那位侯爺大人變臉。當四號房的小兩口手牽手地返回本館,並與正好走出本館的盛守業擦肩而過時,心情好不容易好了些的東翁隨即沉重地垂下兩肩,可憐兮兮地看著這個近來造成他夢魘的源頭。
「老兄,我家房客為了你日日拆房,你也稍微同情我一下吧?」虧他還能笑得滿面春風,也不想想身為刺殺戰場的主人都快為他白了一頭的發。
「這是我早就為你備妥的補償費用。」早知他定會這麼說的盛守業,將一張準備好的銀票擱在桌上。
「這只是治標不治本啊。」然而這一回東翁卻沒收下來,反倒是雙目隱隱泛著淚光,「這位大德,您要到何時才能擺平她?」總不能讓七號房老是還沒蓋好就又被拆了吧?
「我不急。」他還滿享受目前情況的。
「但我很急呀。」神情委靡的東翁,可全然不能理解他的樂在其中。
盛守業仍是一副萬事俱備,就等著東風緩緩吹的模樣。「有點耐心。」教過程是很重要的,尤其是得從頭教起,太急躁亂來只會壞了大事而已。打心底哀嘆不已的東翁,抱頭苦思許久,仍舊不懂這位寄住的房客為何對軒轅如相那麼執著。「哪,說真格的,你究竟看上那只既粗暴又凶猛的野獸哪一點?」總可以給他一個死因吧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