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愈想愈納悶,「那他所拿走的東西是……」
「老實說,我也不太記得了。」封浩偏首想了想,「大概是……上個月我賣藥時所寫的坐月子專用食譜吧。」
愛內總管一手顫顫地指著他,「你、你……」
「你想得一點也沒錯。」封浩朝他微微一笑,「我的確是個貨真價實的騙子。」
抬首望著烏黑蔽日,且沖天不散的癉氣,站在花家外頭遠處觀看的花村村長,頭疼地按著眉心,而後偏首問向花家的家長們。
「你家的花楚又作法了?」日日都作法施咒,這座原本一年四季都可以瞧見蔚藍晴空的花村,這些年來因她之故,都快變成天無三日晴的怪村了。
花十一娘以指刮著面頰,「大概是剛降過巫或施過咒吧……」
「這回她又想詛咒誰?」
「大概又是拿得出一堆真金白銀的人吧……」身為封浩青梅竹馬的花楚,就如同封浩一樣,做起生意來只要是有錢,根本就不怎麼挑對象的好嗎?
村長哀嘆地再搖搖頭,「她的功力似乎是愈來愈高強了。」再這樣下去,今年鄰村的作物大概又要因缺乏日照而沒法收成了。
「大概是這樣吧……」站在另一旁的花十娘,自責地垂下蠔首。也不知她們花家怎會在撫養了個封浩後,又再出產了個與眾不同的怪胎。
「我听說花楚打小最大的心願,就是在花村里建立一個蠱巫新門派。」已經煩到吃不下睡不好的村長,質疑地看向她,「再這麼下去,咱們村子,日後會不會成了座巫村或是鬼村?」明明這個村子就是以武學名揚天下的武村,村里所住的皆是武學大家或是地位崇高的宗師,可打從那個不好好習武,反而承襲親父一身咒術的花楚開門營業後,這座武學小村,就再也是那麼回事了。
一個頭兩個大的花十娘,頻轉著十指,一時之間也找不著什麼可供安慰的話。
「那個……」巫村或鬼村這都還算是好的了,她只怕除了一身高明咒術外,還擅長下蠱與施毒的花楚,將來還可能會把這里變成一座專門出產毒藥與藥的大村呢。
「你們就不能想想法子阻止她嗎?」
身為花家當家的花九娘,不抱期望地問。
「誰有那個臉面去攔她?」一來是花楚什麼勸言都听不進耳,二來是因為,全村一整年加起來收徒弟所賺得的銀兩,都還沒她一人單月所賺的來得多,看在錢的份上,對于負擔著家計與全村生計的花楚,她們這些個不長進的長輩哪好意思去同她說一說?
遮蔽住天際的癉氣在風兒的吹拂下逐漸散去,揚首望著白雲端露臉的絲絲日光,花家長輩們皆垂首喪氣地皺著眉心,不得不在心底承認,既想依賴花楚又想維護顏面趕走花楚的她們,在辛勤賺錢的花楚的面前,她們實在是沒那個立場可去阻止她。
「可再這麼下去,咱們村里的招牌遲早會被拆下的。」已經來這說過很多回的村長,萬般沉重地再嘆了口氣,「總之,今日我是特地來告訴你們,快些想個法子把她弄出村去吧,無論是什麼手段都可以。」
「知道了……」已快被村人視為公害的花家長輩們,個個提不起勁地踱向她們都不太想進去的家門。
一張與她們濃妝艷抹相比,顯得過于素淨的容顏,在花九妨方踏進宅里的內廳時,以過近的距離懸在她的面前。花九娘任由眼前身為村人煩惱來源的花楚,一再地貼近面前細細端詳,並放棄地在心底想著,這名由她們三姐妹一手帶大的親佷女,這回,大概也一樣不會認得眼前所站之人是誰。
「請問……你是哪位?」眯著眼認人認了許久,最終還是對這張面容沒啥記性的花楚,好聲好氣地問。
「你姨娘。」花九娘木然地應著,順道指了指後頭,「這兩個也是。」
「怪不得我覺得你挺面熟的。」花楚恍然大悟地點點頭,而後拉著她們幾個往飯桌的方向走,「你們回來得正好,我剛燒好午飯,快些過來吃吧。」
日日有若夢魘般出現在她們面前,總讓她們消受不起的滿桌大餐,又再次烙印在她們三人的眼底,拚命想壓抑下轉身逃跑沖動的她們,雖是苦在心底怨在眼里,但在花楚的盛情邀請下,仍是不情不願地挪動著腳步踱向準備讓她們受刑的飯桌。
與其他兩人一樣,坐在席間不敢冒然動筷的花十一娘,與身旁的花十娘一塊喝了口擱在桌上的茶水後,有些懷疑地問。
「小花,這茶是……」怎麼有股怪味?
「百足茶,養顏用的,對你們這年紀來說再適合不過。」專長之一就是養蟲養蠱的花楚,落落大方地介紹。
聞言的兩個女人,當下不給面子地偏過頭將那加了額外佐料的茶水給吐掉。
無視于她們糟蹋她愛心的舉動,早就對此景況習以為常的花楚,不疾不徐地自湯鍋中舀來一碗熱湯,關強迫性地擱在花九娘的面前。
「這湯是……」力持鎮定的花九娘,一點也不想知道這碗里看起來像烏龜的玩意到底有什麼功效。
「天麻甲魚湯,可為你們補補元氣。」近來瞧她們一個個不是面有菜色,就是愁雲慘霧精神不濟,再不幫她們補一補,她怕這些明明都已年過四十卻又不認老偏要充十八的女人,會在外人的面前破功,失了美色這一招牌。
當下只想奪家門而出的三個女人,無言以對地瞧著一桌又紅又綠又紫的菜色,哪怕花楚是如何地用心良苦,遲遲就是無人敢勇于挑戰地下箸。
「怎麼全都不動筷?要趁熱呀。」在一桌的好菜快涼了前,花楚輕推著左右只想遁地逃亡的姨娘們。
「小花,我方才忘了說,先前我已在隔壁用過午膳了。」率先搶下頭香的花九娘,若無其事地朝她微微一笑。
「我、我今兒個腸胃不造!」緊接著跟進的花十娘,隨即奪下第二席免食寶座。
至于反應稍嫌慢了點的花十一娘,在花楚將兩眼定在她身上,而她又遲遲想不出個好理由可月兌身時,欲哭無淚地看著身旁兩名袖手旁觀的親姐。
「我……」為什麼每次負責吃完一整桌,再辣到死去活來的都是她?
「多吃些吧,你的氣色不是很好。」花楚瞧了瞧她蒼白的面色,二話不說地把那碗湯給那到她的面前。
低首瞧著那碗很可能導致她日後打算茹素以求不再遭毒手的湯品,花十一娘不禁要懷疑,要是再讓花楚在家中住下去的話,別說是整村的生計面臨威脅,就連她們全家上下,也恐有絕食之虞。
為此,長年生活在飲食暴政恐懼下的她,即使再舍不得,還是決定遵照村長的指示,為全村的生計與她們的性命搏上一搏。
「小花,有件事我想與你商量商量……」算了,就干脆讓她離家去危害世人或是虐待封浩吧,總之,別再留在這折磨她們這些家長就行。
花楚毫無異議地頷首,「正好,我也有事與你們商量。
「何事?」
花楚交握著十指,徐徐地道︰「這些年下來,我的銀子攬夠了,巫術也已算是大成,因此,我認為該是我建立門派的時候了。」
當下被打入十八層地獄里的三個女人,面色青青慘慘的交視著彼此,沒想到她們目前所面臨的困境都還未突破,馬上就又迎來了她們已憂慮多年的噩夢。
「關于建立門派那事,我信為我們應當再考慮——」開什麼玩笑,她只是在家中院子擺擺攤,就招開一大堆專向她買毒或買藥的忠實顧客了,要是讓她開立門派的話,那豈不是讓她開門戶收弟子,再制造更多類似的花楚來毒害世人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