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想了想,「……路見不平?」
她當他真有那麼好打發?面色愈來愈陰惻的他,當下一記完全不相信的白眼直直朝她戳過去。
唉……就算他身屬鬼輩,他老兄也不必成天盡是擺張冷冷的死人臉給她瞧吧?
「神界才打完了一場神魔大戰,若是近期內還要凶某尊神再打一場神鬼大戰的話,那未免太不智也太無聊了。」還能為啥?不就為了這兩界?他打一開始不就已知道了?
「無聊?」無冕有意為神界開疆擴土,她這個同僚非但不幫忙,反而還扯後腿?
她聳聳肩,「六界和和樂樂的不也挺好?」
「六界和樂?」他更是揪緊了她的衣領,「六界里,最是好戰之界,非神界莫屬,你以為我會信你那等鬼話?」
差點被他手勁給勒死的她,忙不迭地邊咳邊撇開他的手,在她好不容易才換過氣來時,她趕忙奉上他所想听的。
「我之所以會同無冕∼塊來人間,一方面是我不信任他的神格,更不卡相信他會拉低他的身份去接下贈禮這等爛差,因此為了神鬼兩界,我不得不同他來。另一方面嘛……我不過是好奇,這一回無冕究竟能在我面前耍什麼新招數,而我與他,又是誰勝誰敗。」這里頭真的有實話.只是他信不信,那又是另一回事了。
面無表情的滕玉,在听完她半敷衍半認真的話後,一雙寒目,馬上令屋內的氣候再冷上三分。
「別瞪了,同你實說就是了……」遭他瞪得頭皮發麻,子問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配合他的問供。「與我有點過節的無冕,其實幾百年前他就想除掉我了,與他相識一場,我總得成全他個一回。」怎麼她在神界和在人間時,全都得面對這種不信任的眼神的拷問?運氣好?不然就是風水太好?
他微眯著眼,「你知道了無冕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?」那一日,無冕雖擺明沖著他來,可暗里,無冕的目標是她,這教他怎能不懷疑?
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登時在他的話里怔住,她愣了愣,訥訥地開口。
「有沒有人同你說過,你的心思縝密得有點可怕?」全神界都認為,無冕與她之間,頂多就是輸不起的關系而已,而無冕會一直針對著她,也只是因為她曾勝過他那一回事……
「這是否也代表,你不會同我說實話?」在和她問與答攻防了數日,他多多少少也了解她的性子一些了。
她嘉獎地頷首,「很高興你終于能有這個共識。」真要能說實話,那她又何須辛辛苦苦的編派謊言?只是,實話不能說啊,說了只會要人命,因此在很久以前,她就喪失了全然誠實的能力了。
看出她今兒個又想再一次蒙混過去,也知他能探到的大約也只有這樣,滕玉轉身走至遠處小桌旁收起幾卷書冊,並在身後的她下著痕跡地吐了口大氣時,冷冷清問。
「告訴我,無冕可真是神界眾神口中的地下太子?」
她想也不想地一推四五六,「這你得去問無冕。」
「謝了。」得逞的他,微微揚起嘴角,朝她笑得萬般邪惡。
她倒抽口氣,如臨大敵地問。
「謝我什麼?」不會吧?她有透露出什麼嗎?
他也不答,只是手捧書冊來到房里另一邊的書架前,將手中的書冊一一擺上。
不知他心中是怎麼想的子問,靜看著站在書架前的他,那與無冕一般的高大身影,不知怎地,她忍不住想起,以往,她也總是站在無冕身後這般看著他的背影,而當無冕微微側過首時,那張側臉,還真與天帝有些肖似……
大約是在幾百年前吧,在初遇無冕之時,她曾懷疑過,倘若無冕只是個神界的偽太子,那有著一身好功夫的他,會被派到專門為神界出戰的武將神集團里,也不算意外。
但,若他是真太子呢?
她不懂那個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天帝在想些什麼,可她也不得不在私底下懷疑,天帝要無冕加入武將神里,真是因為天帝希望無冕的神力與武功都能因此更上一層樓嗎?
當天帝不斷派出武將神出征,而無冕也每次都在出征的行列里,且好幾次就差點死在他界手中之時,為此,她為無冕大大打了個寒顫,並忍不住要想,或許天帝所懷的心思完全不是那樣,天帝真正希望的,可能是想借此讓無冕因戰事而身亡,如此一來,那麼天帝他……
她並不願這麼想的。
可,曾有一回,也是唯一的一回,時常閉關修練的無冕在閉關數年出關後,真正大顯身手毫不手下留情時,她與藏冬和郁壘全都因此而下海了,可他們三者,卻只能勉強與無冕打成平手,就在那時,或許天帝就已認為。若是讓無冕神法與武藝再精進下去,他這天帝的位子……恐很難不易主。
因此,為了制衡無冕,故天帝從那日起,才會假公濟私地,在私底下有那麼多的動作?
倘若,她是無冕的話,在知道天帝做了什麼事之後,她會怎麼想?該是為此傷心欲絕,還是更乖戾更加仇視神界的一切?
若她是無冕的話,她想,她必定會先下手為強,在天帝想殺了她之前先行一步拉天帝下台,而在這之前,她勢必得奪不可讓她穩操勝券的神之器,先一步接掌了天帝之位後,再以神之器號令六界!
到時,哪怕天帝再使出如何陰險的手段.或是派出所有的武將神來阻止,只要她有神之器在手,只怕所有保護天帝的武將神都保不住天帝的性命,而整個神界,也將輕而易舉地……
陣陣風兒自窗外吹來,吹醒了子問的神智,也為欲得父愛卻使終不得,甚至還被公開否認的無冕,拚命忍抑住那自他心口蔓延上來的心傷。
她從不能明白被公然摒棄的痛苦,她亦不知究竟要仇恨到什麼程度,才能得到最強的力量,單憑一己之力而登上山頂之顛。因此接下來無冕耍如何做,她是沒有權利去阻止他,可一旦想到無冕身後和她一般沉痛的背景,造就了怎樣的一個無冕,她又好想改弦易轍,當作她從沒有同情過……
或許,是因離開神界的關系吧,這些日子來,她突然多了很多時間,去思考那些一直沒法去想的神與事,可就是因為想得太多也知道得太過了,她這才發覺,就算她始終躲在這兒,她仍不可能去回避那些麻煩事,當然也更不可能不去連累她身邊的人,因她早晚,都得回去一個人面對的。
也該是時候,得回去認清現實了……
也該是去面對自己了。
「你在做什麼?」當她一骨碌跳下床榻,並去取來她的衣裳著衣時,勝玉看著她那一臉與先前截然不同的神情。
「那日,我很感激你救我一命。」扮回來時的模樣後,她微笑地朝他拱手致謝。
「你想離開這上哪?」他轉身一個箭步即來到她的面前擋住她的去路。
「上哪都好,就是不能留在這。」她與無冕,向來都不是有耐心的人。「你已救我一回,也與無冕結下了梁子,因此我不能再牽連你或是鬼界。」要是繼續賴在這兒不走,接下來事情就會很麻煩了。
「你可有歸處?」滕玉瞧了瞧她兩袖清風的模樣,不疚不徐地將想走的她拉回他的面前。
遍處?
往事已是浮雲淡淡,煙雲裊裊過眼,一言難盡。
在她記憶中的心湖里,沉積在她心湖里的遺跡,再次出現在她的面前,就像是從未曾離開過般。它仍舊是無言地載滿了她的記憶與心事,只是她,太軟弱,從未將那些曾經屬于觸的一切都給找回來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