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誰曾說過的?
不走過、不看過、不恨過,那怎麼叫人生?
河伯微笑地看著遠處她裊裊搖曳的身子,一抹細得幾乎看不見的淺笑,像只輕盈的鳥兒,輕輕地,躍上他的唇畔。
第二章
搜括了一小筆不義之財後,沿著莊園外頭的小路往前走的青鸞,自右袖中取出一卷不小心拿錯的畫卷,攤開看了許久後,她又羨又懷疑地停下腳步。
「荷粉垂露,杏花含羞……霸下,我有可能成為這種女子嗎?」她翻過畫卷,讓走在前頭的霸下也瞧瞧里頭所畫身子似若無骨,面容有若春花般嬌美的人間女子。
霸下冷冷瞧她一眼,而後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走。
「除非全天下的人都瞎了。」
已習慣被潑冷水的青鸞,一臉惋惜地收好畫卷擱置在小路一旁,才抬頭,她便身子一怔,隱約地察覺到在入莊前,似乎還有不少來客正等著他們。
「霸下、霸下……」她小跑步地跑王他身旁,朝他笑得一臉諂媚。
為了她面上的笑意,他防備地往後退了兩步。
「這回你又想怎麼著?」
「今兒個我想試試扮大家閨秀。」她理了理衣衫,再姿態優雅地同他欠身行了個禮。
「隨你。」霸下的反應只是朝天翻個白眼,而在這時,自她的袖里也備有同感地傳來一聲淡淡的嘆息。
「你倆也不需這麼不賞面吧?」她一拳敲給前頭那個,一拳再賞給袖里的這個。
捂著頭不甘心走在前頭的霸下,才繞過一處濃密的樹叢,兩腳便止住不動。望著眼前聚在山莊正門外,少說也有百來只的魔,他隨即明白了那個青鸞為何方才會突然想扮扮大家閨秀的原因。
望著前方遠處的雄偉山莊,以及排在前頭等著入莊的魔類大陣仗,後知後覺的霸下扁著張嘴。
「就知道你又想佔我便宜……」明白又被她陷害了後,他扳扳十指,很想掐完後頭的那個,再去對付前頭的無數個。
「記得,我是大家閨秀啊!」青鸞朝他眨眨眼,再儀態萬千地走到小路的一旁。
只能將心中所有怨言,全都化成嘴邊小小聲的碎碎念,一骨碌沖往前頭開山劈路的霸下,在一群數不清的魔類全都沖向他時,順手拔了棵道旁的大樹,接著橫樹一甩,一鼓作氣掃散了大半的礙路者,但就在他又順手扔了十來只的魔類時,他卻忽覺一陣冷意。
「小弟!」
遠在他發覺之前,就知道有高手來到的青鸞,轉眼間即快步奔向霸下的方向。而從沒听她叫得那麼急過的霸下,才回首看了遠處正擋在小道正中央的男人一眼,先前即無法拘管住的刺骨冷意,霎時漫布全身,令他僵站在原地動彈不得。
來得快也防得快的青鸞,在霸下整個人僵住了時,已來到他的面前並將他推至她身後。因她的抵擋,勉強能夠動彈的霸下,忙不迭地躲在青鸞的身後,兩手緊緊揪著她的裙擺絲毫不敢放開。
唉,就算是大家閨秀……偶爾,也是得來個解救蒼生一下……
站在前頭,仍未估出來者的身份,只大略知道來者道行不淺的青鸞,在感覺身後的霸下小小的身子始終抖個不停時,她不語地將右袖張至身後,二話不說地將霸下也給收進袖中,讓他與袖中的另一位同僚一塊作伴。
雖是已刻意壓抑了,但空氣中層層彌漫的神力,與像快將人燒灼起來的熱氣,霎時將原本還礙在路上的群魔一鼓作氣掃除在外,同時令青鸞不得不鎮定下心神鎮住步伐,並大略探知了來者之底。
「這是入莊之帖。」為免來者敵我不分,不論哪方眾生都出手,她隨即將放在胸襟里的帖子亮在他面前。
一身翩翩風采、全然不像魔類中人的男子,緩緩地抬起黑眸,將目光鎖定她後,兩手定定地背在身後,慢條斯理地朝她踱來。
行走間,素色的衣衫,與艷紅色的腰帶,在微風中款款微擺,交織成兩種截然不合,可在他身上卻又貼合得再不過的風情。一路上,把注意力都擺在霸上的他,在來到她的面前時,他首先低首看清她手中之帖,確認無誤後,他抬起首來,赫然認出眼前這張他永無法錯認的臉龐之後,他的兩眸,停在她身上許久許久……
久到青鸞兩眼頻頻朝他眨呀眨;久到她在他面前揮手再揮手,還附送原地跳個兩圈給他瞧;久到……她都以為他得看到海枯石爛才能甘心時,他這才穩住氣息,輕聲問。
「姑娘是?」音調優美宛若天籟的男聲,讓那個素來就沒什麼定力的女客愣了一下。
暗自在心中鎮定過一回後,她深吸口氣重整旗鼓。
「青鸞。」
遠遠看去,在得知她的姓名後,他的眼眸似動了動,但始終都面無表情的他,仍舊沒給她另一個不同的表情。過了好一會兒,他將身子一偏,讓出道時不忘朝她揚起帶有恭迎之意的一掌。
「請入莊。」
這真是……真是……
暴殄天物啊……
分明就是個面容斯文俊美、體態結實完美的好兒郎,掩都掩不住的仙氣,更是襯映出他一身不凡的氣質,最要命的是,他啥事都不必做,只要出個聲,他那上天下地難以再尋的美聲就足以把人迷得七葷八素了,只可惜……這位不該出現在此的神界攔路人,自始至終,都面無表情,不笑不怒,也沒給過第二號模樣讓她瞧瞧,害她只能在心底暗自扼腕。
若是她那些遠在神界的同僚們,也都生得如此秀色可餐,那定力不足的她,鐵定受不住引誘,早早就破戒了去……
徐徐的涼風吹揚起他背後閃爍著亮澤的長發,令她浮游的眼眸如同上網的魚兒,自然而然地入了網不忍離去。
風兒飄飄蕩蕩、前頭的身影規律地左右擺蕩……這令她的兩眼不得不宛若魚兒般地,受誘地游過了去,靜靜貼伏而過他那時而清楚、時而看不清的側臉上,而自一旁樹梢林葉間篩落的光影,此時此刻,則像個無聲的告密者,悄悄道出了那具偉岸身子與身子後的秘密,偏又閃閃躲躲,不肯老實地告訴你,他的真面目,一如他悶不吭聲的性子般……
唉,難道從沒有神告訴過他,美男子再美,若是不笑,那麼,再美再好也都只是枉然,更何況他的神力也不知究竟高到哪去,尋常的神仙或各類眾生遭他一瞪,膽也約莫給嚇掉了一半,可他卻似是很滿意這等神情。
「唉……」浪費,浪費哪。
原本讓出道,且走在前頭領著她的男子,在听見她那似有若無的嘆息聲後,腳下的步子,很顯然慢了些許,就在她因此而有所疑之時,他側過俊美的臉龐,深深地看了她好一會兒,半晌,又不言不語地繼續領路前行,並在走到莊園大門之處時,伸出一掌邀她入內。
沿途上,未多置一詞的青鸞,在經過他的身邊,不知為何,卻察覺到一道既陌生卻又熟悉的氣息時,她猛地停下腳步,而後,在他愕然的目光下,朝後倒退了兩步,仰起小臉問向他。
「請問,你是何人?」
她怎不知,在這魔界里,除了她袖中的兩尊神與她之外,畫樓還多邀了尊神來著?而這個算是她同僚的男子,無論她再怎麼搜遍她總是記不了多少的腦海,就是憶不起有這一號,除了藏冬與郁壘外,足以威脅到眾多神仙的大人物?
「火鳳。」他低首看了她從沒變過的小臉,有禮地淡道。
「嗯……」她有听過這名嗎?怎她覺得似乎有點熟悉?算了,她記性不好早不是一日兩日的事了,記不起便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