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要是不去,在他們走後,我就再拆你一棟樓。」君楠小小聲地朝他撂下話。
「兩棟。」余美人也幫襯起她,「我會助她一臂之力。」
不願損失一筆銀子而遭兩人推出來,被迫當頭一個發言人的東翁,心不甘情不願地快速換上張款客的笑臉,兩手朝袖里一放,好聲好氣地問著前頭看上去都不好惹的貴客們。
「諸位大人們,今日大駕光臨本棧,是特意來瞧瞧余將軍他們小兩口的?」
擺明了就是來找碴的眾人,動作一致地冷掃了他這局外人一眼,只差沒用恫喝的目光當場將他給活活戳死。
「我幫不上你們,我先走了。」踫了一堆硬釘子後,東翁轉身就要走。
「你別想袖手旁觀……」余美人和君楠忙七手八腳地把唯一的救星給拖回來。
斑坐在上頭的開國大將軍,先是清了清嗓子,在下頭的那三人因此而不敢動時,語氣相當不悅地問。
「我听人說,你倆之所以會成親,是因陛下賜婚?」當年見證兩家指月復為婚的人是他,而這兩個當事人,居然全都沒把他給放在眼里,跳過他這個見瞪人,擅自找上陛下後就成了親?
「回大將軍,是的。」余美人和君楠異口同聲地答道。
他一掌使勁地拍在一旁的小桌上,「那事先怎都沒人知會過我?」全都反了不成?目無尊長就算了,他們還竟敢越級?
在君楠被嚇得面色蒼白還頻流著冷汗時,余美人只好硬著頭皮率先去接招。
「回大將軍,因千里侯侯爺認為這事由陛下作主就成。侯爺他還說,大將軍貴為國之棟梁,日理萬機太過繁忙,因此侯爺要我們這些小輩別為了件小事再去勞動您的大駕。」開國大將軍他們是動不了沒錯,但有個鄰居,不僅敢把開國大將軍捏在手里玩,就連全朝文武百官也沒半個人敢同他作對。
「千里侯?」開國大將軍意外張大了眼,小心翼翼地求證,「難道是步青雲?」
「正是。」逮到機會的東翁趕緊下場聲援,「侯爺大人就住在敞棧棧內,要不要我派人請侯爺大人也一同過來聚聚?」想不到這老家伙竟也會怕步青雲,早知如此,他早該吩咐韃靼,就算用扛的也要把步青雲給扛過來處理別人的家務事。
「不必了!」當下三堂會審的貴客們,全都被那個不管男女老少是民是官,只要是人就全都克的步青雲給嚇得齊聲出口。
君楠一臉無辜地望著頂頭上司,「這樁婚事是千里侯侯爺一手促成的,不知大將軍是否對千里侯此舉有何意見?」
「沒有,完全沒有……」曾經幾度差點就抽中生死簽,因而壓根就不想與步青雲扯上半點關系的他,忙不迭地揮著手。
「你們呢?」她再問向兩方父母。
「當然有!」怕雖怕,但更怕失了面子的兩方家長,仍是倔著脾氣吼向她。
「東翁。」她為難地一手撫著額,輕聲說著,「依我看,你還是請侯爺過來一趟好了。」
「我這就去。」早就想落跑的東翁,轉過身巴不得能速速離開。
「站住!」四道高低不同的聲音,隨即吼住他欲走的腳步,也讓想逃月兌的他再次功虧一簣。
僵硬又緊繃的氣氛又再次徘徊在大廳之上,找上門的,在得知步青雲也住這後,不知該不該在步青雲真也過來這里而在煩惱著。而被迫面對他們的,則是因不能得罪他們而又送客不得,只好在下邊頭痛不已。
靜默了好一陣的大廳里,在君楠秀氣地打了個呵欠後,總算是有了轉機。
「我累了……」她狀似疲憊地側身倚著余美人。
「要不要睡了?」知道她想演什麼的余美人,趕忙扮出好夫君的模樣,一手摟著她,輕聲問出逃生之道。
「嗯……」她渴睡地揉揉眼,將臉蛋往余美人的懷里鑽。
瞧見一線曙光的東翁,忙再推他們一把,「既是累了,那就快去睡吧,你有孕在身,累壞了可不好。」
「爹、娘?」君楠以撒嬌的音調分別問向兩方家長,「公公、婆婆?」
「去吧去吧!」四雙眼楮盯了她隆起的肚皮一會後,不得不為她月復中孩子著想,當下一致通過。
「大將軍?」她好不可憐地望著上頭不放人的上司。
「你早點歇著吧。」怕累壞她會出什麼差錯的開國大開軍,也因而稍稍軟化了態度。
「那我也──」兩手扶著君楠的余美人才開口,就遭一陣震耳的吼聲給吼得兩耳嗡嗡叫個不停。
「你留下!」
「不行,沒有他在我會睡不著,他不陪我,我就不走。」君楠一手緊緊挽著余美人的臂膀,很講義氣地朝眾人搖首,且刻意還挺著肚子,擺出一副孕婦說了就算的姿態。
說得好啊……默默在心底暗忖的余美人,簡直對自家妻子此舉感激涕零。
「……你們都去歇著吧。」被哀兵政策擊敗的眾人,再怎麼不情願,看在君楠的面子上,也只好暫時放余美人一馬。
在他倆演完戲準備離開戰場時,東翁忙叫住他們。
「喂,那我呢?」他們想撇下他獨個兒留在這呀?這麼不講道義?
他倆各贈他一眼,「你自個兒看著辦。」
「什麼自個兒看著辦?他們又不是我的雙親更不是我的頂頭上司!」他只是個小老百姓,哪有本事趕得走這票人馬?
余美人只在口頭上留給他一條生路。
「扛不住你不會叫姓步的過來擔啊?」保證天字一號房的還沒到場,就先嚇跑這一票人。
「你們我給記住……」
眼睜睜看著不講道義更沒人性的房客們,挽著手及時逃離火線,被迫留下的東翁,無奈再無奈地回首看向那;示似乎有意把月復內火氣,全都改出在他身上的貴客們。
置東翁生死于不顧的兩人,在溜回寢房後,兩人先是靠在門板上深深吁了口大氣,再拍拍胸口慶幸能從那些長輩的手下死里逃生。
「你想他們會待多久?」君楠在余美人替她弄掉頭上的發簪時,憂心地坐在妝台前問。
「也許待會就走,也許會待個一兩日吧。」余美人想到這個就覺得一個頭兩個大。
「這下可好……」她沮喪地嘆口氣,任由已把她打理好的余美人抱上床。
替她將棉被蓋妥後,本想照舊去一旁長椅上睡的余美人,才要離開床鋪時,君楠突地抬起一手要他別動,他隨即瞥向窗外,兩眼登時逮著了幾抹閃過窗邊的身影,並在听出那些刻意放輕的腳步聲後,他有些受不了地翻著白眼,在君楠的示意下趕緊爬上床與她並肩躺著,免得她先前說的謊言會因此而破功。
「他們還是不相信?」君楠壓低了音量在他耳邊低語。
「應該是。」八成是前來求證的。
並肩安靜地躺了一會後,極輕微的紙張破裂聲,在耳尖的他倆听來卻再清楚不過,他們一同轉首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,並愕然瞧著遠處窗上,那個遭人以指戳破一個小洞的窗紙。
「……」一定要做到這種程度嗎?
他倆互看了對方一眼,接著便合作地將床邊的床簾給放下,以杜絕外頭那幾人的偷窺視線。
已經很久沒睡在床上的余美人,在君楠仍是睜著眼不睡時,轉過身子面對她。
「你睡不著?」
「睡不著。」一堆人躲在她的門外偷看,這教她怎麼睡得著?
「那說些話吧。」也覺得在這景況下要入睡實在有些困難的他,傾身替她把被子蓋至頸間,但在被子里的雙腳,卻不意地踫著了她的。
「正在想。」她還不知該如何打發這個漫漫長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