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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字三號房 第16頁

作者︰綠痕

「我答應就是……」

一早就因晨吐而吐得頭暈眼花的君楠,在含淚地漱過口後,渾身虛弱不已地躺在床上,在稍稍恢復了些許精神後,接著她就一拳朝不知已有幾日也一樣沒有睡好的余美人揮過去。

「都是你害的……」

頰上挨了一拳,不能還手也不能回嘴的余美人,只是默然地去換掉又被她吐了一身的衣裳。

「都是你、都是你……」在他換好衣裳回來後,身陷孕吐水深火熱中的君桶,坐在床畔緊握著雙拳,一拳一拳地往他的胸坎上敲。

忍,要忍,忍忍忍……不能忍還需再忍,在一記拳頭又直擊向余美人的另一邊面頰時,他忍抑地繼續在心中默念著忍字拆開來後的刀心要訣。

「要不是你,我也不需日日這麼被折騰!」從沒想過有孕的過程竟是如此辛苦,在一早月復內又像是被翻了過來般狠狠吐上一回後,君楠壓抑不住地把氣全都出在他頭上。

幾乎是每日被她當成沙包打的余美人,也很想來個仰天長嘆。

她是被折騰得很辛苦沒錯,但更煎熬的人是他啊!

這一兩個月來,君楠性格大變的程度,豈只是愈來愈明顯和像換了個人似的而已,現下的她,不是愛哭就是愛笑,動不動就為了件小事憂愁傷感,或是莫名其妙突然笑得很開心。以往的她哪會這樣?那個在軍中威風凜凜,同他打起架來豪氣萬千的樂君楠究竟是上哪去了?他情願把以前的那個給換回來!

不,又或者該說……他以往根本就不了解她的性格,直到現在他才算是真正的認識她?

「我不生了!」兩手捶打他打到後來有些使不上力,她將臉一板,自暴自棄地瞪著自己微微隆起的肚皮。

余美人涼聲說著,「別說是生米煮成熟飯,現下都已端上桌了,你能不生?」

听完他的話,眼眶里忽然泛著淚光的她,好不委屈地抿著嘴,晶瑩的淚珠也開始一顆顆落下。

「君楠?」他嚇得瞪大兩眼,怎麼也沒想到她說變就變,忙翻出一條條繡帕替她拭淚。

「不安慰我就算了,你竟還落井下石……」她哽咽地泣訴,接著就抱著他的手臂開始哭個不停

「……我錯了。」他是男人,他蹲,他姿態蹲低一點總成了吧?

她愈哭愈凶,「你沒有誠意……」

「好吧,這事從頭到尾都是我的錯。」繡帕全部用罄,他只好貢獻出剛換好的衣裳給她抹淚,「你之所以喜怒無常、不可理喻,你會哭你會吐、你會打人你會吼人還外加咬人,也全都是我害的,所以你就別哭了,好嗎?」

她抽抽噎噎地表示,「你在話里拐著彎損我……」他以為她會笨到听不出來嗎?

「我認錯,總之是我對不住你。」他沮喪地向她低首求饒,「我求求你別再哭了行不行?」果真是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哪,今日他總算是見識到所謂的淚眼攻勢究竟有多厲害。

「你承認我今日會這麼慘都是你的錯?」她淚眼汪汪地抬起臉問。

「是是是……」他用衣袖再拭去她滾落眼角的串串淚珠。

「這才像話。」她點點頭,將臉埋在他的胸坎前擦淨了所有的淚水後,接著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般,將先前所有的哭意全都收拾妥當。

余美人啞口無言地瞪著她,備感無力地看著此刻她面上,那副馬上又雨過天青的模樣。

算了,只要她別再繼續鬧下去就好……

「這幾日你的食欲都不是很好,你多少也要吃點。」扶她在床里坐妥後,他坐在床畔,手拿著一碗丹心煞費苦心熬好的濃粥,舀了一匙喂向她。

「我吃不下……」才吐完一回,整個腸胃猶在不適的她,抗拒地朝他搖首。

「孩子會餓壞的。」他不死心地把粥喂向她的嘴邊,在她不情不願地吃了一口後,捺著性子一匙一匙地喂她吃。

「我口渴。」吃完了整碗粥,她拉拉他的衣袖,兩眼看向桌上那淡到一點茶味都沒有的淡茶。

「會等兒,你先別喝那個。」余美人將錦被蓋至她的胸前,輕聲對她吩咐,「我去問丹心雞湯熬好了沒,你安分點歇著等我回來。」

被揍得從頭痛到腳,又不得不好好伺候著她的余美人,在疲憊地走出天字三號房時,突被巷里一道耳熟的男音叫住。

「姓余的。」

「你回來了?」他回首一看,沒想到那個一年到頭都忙著到處比武的盟主大人,竟會在一大早就回棧。

「你叫我幫你──」靳擎天方走至他的面前,便一手趕緊掩住口鼻,「你怎一身臭味?」

「被吐的……」整座客棧里的人,除了這個久久才回棧一次的房客外,其他人都已經習慣他身上的臭味了。

「誰吐的?」生性本就愛潔,並患有潔癖的盟主大人,在那怪味始終徘徊不散時,邊問邊嫌棄地往後退了一步。

他無奈地撫著額,「我剛娶過門的妻子。」

靳擎天先是愣了愣,再一臉不可思議地問。

「是何方神聖願意犧牲?」那女人的眼是瞎了不成?

「樂君楠。」余美人感慨地再報上另一個更讓他錯愕的名字。

他忙不迭地掏掏耳,「我沒听錯?」他們兩個不是一年到頭都在打,且時時都想干掉對方嗎?

「沒有。」

「你瘋了?」他挑高一眉,上上下下地打量起這位氣色看上去頗為淒慘的鄰居。

「就快了……」照這情形來看,不用等到孩子出世,他這個當爹的很快就會因照顧一個孕婦而瘋了。

完全想不出他怎會和死對頭成親的靳擎天,也不打算在此時問問他會成親的個中原由,只打算在辦完事後,再去同什麼事都知道的東翁問個明白。

「哪,你要我找的東西我替你找來了。」他一手拎著一大包以油紙包妥的藥材,不敢靠近,只敢遠遠地扔給余美人,「我說,你要這些玩意做啥?」

「給一大早就又吐了我一身的女人補補身子。」要不是君楠的孕吐不止,加上藺言索價太貴,又說君楠她沒事,只要吐個幾個月就成了,他才不會再花大錢另請這位盟主大人找來這些珍貴的補品。

「又吐又要補?」靳擎天當下只覺得頂上不但閃過了幾道閃電,還有陣響雷打過,「難不成……她有孕了?」他不在家的這幾個月,這間客棧里究竟還發生了什麼事呀?

「就快滿五個月了。」每天都在算日子的余美人,巴不得能快點挨完剩下的幾個月。

狀似有點被嚇到的靳擎天,先是往後退了一步,而後又退了兩大步,在余美人滿面陰沉地瞪向他時,他又再連連退了三大步。

余美人額上青筋登時爆跳了好幾條,「給我說清楚,你那是什麼意思?」

以無法置信的目光瞧了他好半晌,在韃靼湊巧路過時,靳擎天忙不迭地叫住他。

「韃靼,快,快叫藺言來!」

「誰病了?」韃靼不解地走至他的身旁。

盟主大人一手指向對面一身臭味,被打得面頰腫了兩個包,滿面憔悴兼火冒三丈,甚至神智很有可能已不太正常的鄰居。

「我這就請她過來!」韃靼只瞧了他一眼,即像見了妖怪似地馬上掉頭就走。

深秋已至,炎熱的氣候早已不再,秋霜遍鋪大地,清早推開窗,便可見昨夜滴落在草葉上的夜露,凝結成霜將一園草木披上一件薄薄的霜衣。

晚起的君楠,一早醒來用過早膳,見著不得不趕赴軍中處理要務的余美人擱在桌上的字條後,覺得自己身子已好多了的她,便整理好衣裳,打算讓久未出門的自己也跟著出去外頭走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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