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韃靼,明日日落前,我要拿到聖旨。」
「是。」
聖旨?臉色幾乎是青了一半的歐得進,在韃靼步出店外走至一旁的馬房里牽出一匹快馬,翻身坐上馬背後,才想命人攔下他,不料步青雲卻陰沉地朝所有人低吼。
「現下,全都給我進來坐下!」
「侯……侯爺?」大批被迫擠進客棧里頭並各自找好位子坐下的人們,心慌意亂地看著那個披頭散發的步青雲。
步青雲一腳踩在客椅上,「千里侯的招牌也不看一下,就大剌刺的跑來我家想拆房子?」
「我……」很是後悔沒打听清楚步青雲也住在此處的歐得進,仰首看了以克死人出名的步青雲一眼後,忍不住咽了咽口水。
「本侯希望,貴府已事先打理好大人您的後事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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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番心血付諸東流……
自從義醫館被人砸了那日起,即將自己關在房內不見人的藺言,次日在她仍想著該如何重新來過時,自她家後院的客房處,卻傳來陣陣敲敲打打和吆喝的聲音,原以為又有人不死心上門來想再砸義醫館的她,連忙沖出主屋,但就在她跑至那個已經被毀的義醫館前時,她滿面意外地瞧著眼前一大堆正在為她發揮勞力,替她重建義醫館的人們。
愕然地瞧了好半天後,刺目的艷陽下,藺言在那一個個身穿捕衣的人群中,眼熟地認出左剛高大的背影,這讓她忍不住回想起,在她欲再次犯下殺孽親手殺了湛月時,是左剛及時阻止了她。在她被那個散朝侍郎派人架走時,十萬火急跑來救她的是左剛,而听丹心說,昨日在知道她的義醫館被拆了後,頭一個替她出頭的,仍是左剛,沒想到,現下替她動手流汗的,也還是左剛……
千頭萬緒因他而在心底兜轉個不停,她難堪地望著左剛的背影,很想躲,又很想走上前去問問左剛,為什麼他甘心為她做至如此?
為了她這種人,真的值得嗎?
她不明白,左剛明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人,也知道她不欲人知的背景,她更是沒從給過他什麼好臉色看,可他怎都不因此而退縮或是改變初衷?她從沒給過他什麼,最多,也只是救了他的小命兩回而已,而他,卻總是不停的給她……
心中百感交集的她,總覺得喉際因那道總是擋在她面前的背影而哽澀得疼痛,她很想出聲喊住他,要他別再為了她做什麼事了,可是一想到他那張總是無怨無悔的笑顏,她就怎麼也說不出口。
「藺言?」將梁柱扶正後,停下來稍事休息的左剛,回過頭來,就見她盯著他發呆。
她清了清嗓子,在他走至她面前時,努力保持著不變的音調。
「你在做什麼?」
他一把抹去額上的汗水,「幫你重新蓋一個義醫館呀。」既是被拆了,那就重建一個嘛,等著上門找她看診的人可多了,他可不能拖著這事讓人苦等。
「我沒要你幫忙。」看著他已被汗水沁濕一身的衣裳,她有些不忍。
左剛咧嘴朝她直笑,「我自願的。」
她將手往旁一指,「他們呢?」
「非自願的……」被迫來此做苦工的眾家捕頭,站在燙人的日頭底下,含淚地齊聲答道。
「你們說什麼?」左剛不滿地瞪著那票他手底下的捕頭。
「我們很樂意效勞……」深怕左剛又連著十來日不肯回一扇門,領著一堆捕頭來蓋房子的邢淨,只好率眾人改口。
「你別在這曬日。」左剛瞧她也被曬出些許汗水,忙推著嬌小的她到遠處能遮蔭的屋檐下,「乖乖的,在這待著,我們會盡快把你的義醫館給蓋好。」
「頭兒……」被烈日曬了快一日的眾人,也很想要有那種清涼待遇。
左剛橫他們一眼,「閉嘴,快點干活!」
在左剛又加入眾人,蹲在牆邊忙著砌磚時,手捧著一只龍紋端盤,上頭放了一卷金色卷軸的韃靼,在屋後找著了藺言後,上前將端盤捧給她。
「藺姑娘,這張聖旨是千里侯特意請來給你的。」在有了這玩意後,相信往後再也沒人敢砸她的義醫館了。
她有些搞不清楚,「給我的?」
「嗯。」韃靼在她遲遲沒有拿過聖旨時,乾脆擅自替她打開那卷聖旨,讓她瞧瞧上頭寫了些什麼。
她瞪著上頭斗大的四字,「奉旨開業?」那個步青雲究竟是對皇帝說了什麼?
「這玩意東翁也有一張。」韃靼習以為常地聳聳肩,「對了,侯爺說,日後若有人敢上門找碴,亮出這張聖旨還不管用的話,盡避亮出他的名號去嚇人就是。」
「我知道了……」
「那這沒我的事了,我還得去外頭拉客做生意。」辦完這件小事的他,還得快點回去客棧里頭幫忙,以免東翁又忙翻了天。
「韃靼。」她忽地叫住他,「替我轉告千里侯一聲。」
韃靼原以為接下來他將會听到,打進棧以來從沒謝過什麼人的她,會月兌口說出對步青雲感謝那類的詞匯,豈料,他听到的卻是……
「就算是這樣,他的看診費,也一樣不會降價。」脾氣死硬的她,感激歸感激,但她定規矩照樣不變。
「……」
第八章
「解開你的卸武式。」
方自一扇門里忙完了一大堆待他處理的案件後,打道回府的左剛,在走至臥龍街附近的偏僻巷弄時,那個他曾經放她一馬,已有一陣子不見的湛月,像是早就在這等了許久般,在他一踏進巷里沒多久,便自暗處跳出來堵住他的去路。
左剛揉了揉眼,然後以不可思議的眼神瞪著早已是武功全失的湛月。
「你……居然還敢找上我?」她是不是逍遙日子過厭了,或是不想活了,所以想去蹲蹲苦牢,再被推出午門外一刀給砍了?
「我說的話你听見了沒有?」湛月當然也知道找上他得冒上很大的風險,可是只要他的卸武式一日不解,她就得繼續當個什麼武功都沒有的廢人。
「听是听見了,只是……」左剛為難地搔搔發,「我沒習過。」
她沒想到得到的竟是這樣的答案,「什麼?」
「這招,普天之下就只有那個盟主大人才會解。」他無奈地攤攤兩掌,「听說這可是他家的家傳絕學,所以解式之法,不傳外人。」他也不想只學一半啊,誰教盟主大人說什麼都不肯再教。
「你……」
「你若閑著,那就快去找盟主大人商量看看吧,不過我個人是認為,你能找得著他的機會很小就是了。」還想早點回棧去纏著藺言的他,懶得同她攪和,只是揮揮手恭送她。
「慢著!」
「你是要他慢著,還是我慢著?」跟蹤左剛多日的天水一色,無聲無息地站在她的身後問。
一回頭驚見天水一色就近在眼前,湛月在來得及拔腿就跑之前,天水一色不慌不忙地一手握住她的掌腕,在將她扯回來時,再次在她的胸坎上不留情地擊出一掌。
左剛在天水一色出手更狠之前,一手按住他的臂膀。
「喂,藺言說她自個兒會清理門戶。」
天水一色挑眉反問︰「你希望你的藺姑娘再殺人嗎?」說起來,他也算是好心了,替自己賺來一大票賞金之餘,也省了那個藺言的一筆殺孽。
「不希望。」左剛想了想,不情不願地扁著嘴。
「那這個功勞我就代你領了。」挨了一記佛手印,眼下已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湛月,也只能任由天水一色拎著她的衣領準備送回六扇門。
左剛不滿地瞪著專撿現成的同僚,「次次都這樣……」
也知道被他怨很久的天水一色,回首瞄了他一眼,再緩緩踱回他的面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