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孔雀……放我下來好不好?」不想耳朵受太多虐待的無邪小小聲的說。
「妳真的沒事?」他小心翼翼放妥她,擔心地問。
「沒事。」她微微一笑,「你沒見到夜色嗎?怎這麼快就回來?」
「見到了。」
「那……你怎沒留在她身邊?」話一出口,她就覺得她面上的笑容好像就快維持不住了。
孔雀將她不願在他面前表現出來的反應,仔仔細細的都看進眼里,登時,他心中有股暖意,原本緊繃的心情,也變得柔軟下來。
「妳希望我留在她身邊?」因在場人多,他故意湊至她的面前,壓低了音量問。
黑白分明的大眼里,有著太多無法言喻的不安,無邪緊閉著唇不肯答話,像是不願示弱,又像是不願在來不及武裝好自己前就把話說出口。
孔雀拉來她一雙顫抖的小手,將它們包覆在他的掌心里。
「她不需要我,況且,她已有心上人,該陪著她的人不是我。」
她懷疑的問︰「不想將她搶回來嗎?」
「不想,因我不能給她。」他笑了,翻開掌指,與她的十指緊緊交握。
「給她什麼?」
「我給不起她想擁有的。」就算是到了現在,他還是不知道夜色要的是什麼,可是夜色卻找到心中所屬,既是如此,那便成全她吧,與其讓夜色因他而內疚,還不如看開點,讓兩個人都快樂。
「那個人就可以?」
「應該可以,畢竟這是她選的。」這就不是他所該擔心的事了。
听了他的話後,無邪緩緩露出了笑容,松開他倆的手,輕拍著他的肩頭,就像是在獎勵他一樣。
「你有成人之美的胸懷。」
「敬佩我?」捉住機會的孔雀湊在她耳邊問。
「一點點。」她看他一眼,轉身往一旁走。
「不感動?」他繼續追在她的身邊問。
「有一些。」她的神情愈來愈不自在。
「很心動?」他又用那種誘哄的語調在她耳邊低語。
停住腳步的無邪,低首結結實實沉默了好一陣子,這才抬首迎向他等待的目光。
「你在試探我?」原來拐彎抹角……是會傳染的啊。
孔雀卻撿在這時閉上了嘴,也不答話,只是用一種專注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她瞧,即使是她臉上因此而生出兩朵紅雲,他也還是不放過她,仍舊是想要得到她的答案。
無邪輕嘆,「我是皇後。」
「我不介意。」
她挑釁地睨他一眼,「浩瀚介意呢?」她相信,這事若傳了出去,不會有人管他介不介意的,他們只會想浩瀚要怎麼處置他。
在回來的路程上,已經在心底狠狠煎熬了很久的孔雀,兀自再思索一會,咬咬牙,當著她的面把心一橫。
「跟他搶!」希望心胸廣闊的陛下不會砍他人頭。
真是的,這種話也只有他才說得出口……他是真打算為她把命豁出去了嗎?這男人怎麼老是有為女人把命豁出去的壞習慣?
她笑得讓人好心動,「那你得要很努力才行了。」有這種跟主子搶妻的臣子,不知道浩瀚听了會怎麼想,她已經開始期待浩瀚會有什麼表情了。
他忍不住輕撫她的笑臉,沉醉其中之余,他仍是有一絲憂心。
「妳……不介意我愛過別的女人?」他猶豫地問。
「愛過別人又如何?我還有個皇帝相公呢。」她很無辜地給他一記回馬槍。
吃虧的到底是誰?
額際隱隱作痛的孔雀,滿心挫敗地看著她悠然自在地自他身邊走過,他揉著作疼的額際,有點理不清究竟虧大的人,是她還是他?
或許從一開始,她就吃定他了,只是……她不會真想把他當成她後宮的男寵吧?男子漢大丈夫,他堅決不受男寵一職,就算是地下情夫也不行。
咚咚好幾聲,遠處偷听的人們因他們的話,當下倒了好幾個,唯有護主心切的紡月稍微還能夠接受打擊,他在無邪心情愉快地繞到後頭的花園去時,忙著跑至孔雀的面前進諫。
「主子,三思啊!」
「少唆。」他也很煩惱好嗎?
「她可是陛下的——」滿臉慌張的紡月指指身後的花園,再指指他……跟陛下搶?他以為他是什麼身分啊?
「不必提醒我,我很清楚。」孔雀當下拉長了一張黑臉。
「但……」紡月一頭的冷汗,是怎麼抹也抹不完。
他煩躁地搔著發,「遇上了就遇上了,我還能怎麼辦?」能躲他早就躲了,但就是躲不掉啊,她硬是要鑽進他的心里頭,他還能有什麼辦法?
紡月很想抱頭尖叫,「那也別是有夫之婦呀!」夜色那個天下無敵的女人就算了,這回可不一樣,他挑人之前從不把眼楮睜開來看看的嗎?
想也知道那對主從的意見絕對會不合,刻意不去理會他們的無邪,心情很好地走入園中,打算等他們討論完再出去見紡月的愁眉苦臉。
「娘娘,老身來接您了。」听慣的老婦嗓音,突地在她身後響起。
「嬤嬤……」無邪迅速回過頭,頗為意外地看著跪在她面前的老婦。
她並沒有命嬤嬤前來呀,是墓里出了什麼事嗎?還是朝中……她面色一冷。
勸服不了孔雀,打算來對無邪發動哀兵政策求求她的紡月,一入圍中,見著了個陌生客後,立即戒備地按向腰際的刀。
「娘娘,她是誰?」
「你別管。」不希望他知道太多,她抬起一掌示意他離開。
「娘娘,這邊請。」嬤嬤自地上站起,微側著身子指向園外已備妥的小轎,躬身恭請她上轎。
「慢著,我家主子可沒有答應要讓娘娘離開。」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的紡月連忙擋在無邪的面前。
嬤嬤將老臉一抬,瞪眼估量了紡月一會後,二話不說地揚起手中看似沉重的龍頭杖。
被紡月推至一旁的無邪,還來不及阻止,紡月已拔刀出招,而身手俐落得一點都不像個老人的嬤嬤,也迅速還擊並朝他下重手,只見她沉重的龍頭杖一揮,紡月用來格擋的佩刀應聲而斷,甚至無法止住她的杖勁直打在他的臂上,一陣悶聲頓時響起,一旁的無邪立即知道紡月臂膀的骨頭已斷。
「住手。」她放聲喝向嬤嬤,嬤嬤隨即收杖不敢妄動。
「娘娘請。」
踏進圈中的孔雀懶懶地問︰「妳想將她帶去哪?」
「孔雀,這事你別管,我得回去了。」不待嬤嬤回答,無邪直接告訴他。
「回去哪?那座死人墓?」他不滿地皺緊了眉心。
「對。」
她又像個皇後了。
以往的天真無邪全都在她的面上消失無蹤,她就像換了個人似的……是因為她口中所說的責任嗎?他發現,他並不願見她這種模樣,甚至有點自私地,他不要她再當個皇後,他只想要獨自佔據那個愛笑的女子而已。
誰都,不想給。
「若我堅持要留下妳呢?」他面色陰沉地問。
「我還是只能說,我非走不可。」無邪遺憾地道,不顧他的反對,轉身走向小轎,孔雀見狀,想也不想地就上前欲攔下她,跟在無邪身後的嬤嬤見他欲追,隨即再揚起籠頭杖。
「將軍大人,請恕老身無禮了。」
壓根就沒將她看在眼里的孔雀,動作飛快地抽出百鋼刀,強力的刀勁一刀砍向龍頭杖,然而,穩若千斤的嬤嬤身子卻絲毫不受影響,在原地一動也不動,這令孔雀當下對她有多少能耐大致有了譜,也因此,意識到來者是個強敵後,孔雀面色一冷,乘勢而出的破空斬倏地掃向嬤嬤的面門,她及時一閃,使出最大的勁道以杖擊向孔雀手中的百鋼刀。
百鋼刀應聲而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