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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間

海皇蘇醒 第9頁

作者︰綠痕

那一夜,在海皇離開迷海,去天宮與天孫商議兩界之戰之事時,關在迷海里的所有罪神,被集中到玄武島上討論關于眾神與神子提出的條件,和她一樣,多年來渴望重獲自由的罪神們,很快即作出了決定,答應眾神的條件,就為神子一戰,以換取贖罪的機會。

還不太能接受這消息的漣漪,站在人群中茫然地听著,在她身邊的罪神們都熱烈贊同之時,她卻仍在搖擺不定。

「妳走不走?」好一陣子過後,周圍喧囂的聲浪退去,一道陌生的聲音問在她耳邊。

猶豫頓時泛滿了她的心中,她遲疑地屏住了氣息,一時之間,北海背對著她離去的背影閃過她的面前,令她開不了口、也做不出抉擇,當她的沉默引來了在場所有罪神懷疑的目光,並進一步以眼神逼迫著她時,她覺得自己突然在他們眼中成了個不合群的叛徒。

妳不願離開這座迷海?

妳要繼續當個囚犯?歲歲年年都被困在這座荒島上?

妳是為了誰而留下?

……他們無聲的眼神都這麼問著。

在強烈的沉默推促下,過了很久,她听見自己這麼說。

「我跟你們一塊走。」

或許,這只是迫于同儕的壓力,因人人都走,她沒有理由不離開,哪個被關在島上的人是不想離開這兒的?在其他罪神質疑的目光下,她說不出……她說不出在那明亮輝煌的狼城宮中,有道曾佇立在窗畔凝視她的身影,她說不出,那個只屬于她與北海的秘密黑夜,她只能在人前否認她與北海的關系,並在他們同仇敵愾的眼神中做出選擇,撇清囚犯與囚禁者的立場。

在作了決定後,她有一種既松了口氣,卻又覺得後悔的預感,她無法驅逐它,就只能等待著時間快點沖淡這份感覺,離開的時間快點到來。她不斷提醒著自己,是多麼懷念想回到以前還住在湖畔時的歲月,那時的她,既自由,心上也沒有任何人的影子,她從沒有忘記過從前,現下的她,只是因為一時的熱情而忘了回首。

每當北海離開她的荒島,黑夜帶來的熱情冷卻之後,她忍不住會想問自己,為什麼她會被困在這座海洋里?為什麼她甘心不離開?她究竟想圖個什麼?

或許只是因為月光迷惑了她。

在有月光的晚上,北海會開啟那扇與她遙對的窗,她也總是隔著海洋遠遠地眺望,只是,他給的回憶太少,不足以讓她回憶一輩子,他給的黑夜太短暫,她總是睜大了眼,看著珍惜的夜晚一點一滴地流逝而過。

她一直很想告訴他,她討厭黎明,她不願見到東方的天際泛白,她不願見他踏浪離去的背影,她只是想和他一塊坐在海邊,靠著他的肩,一塊看日升日落,她要的不是黑夜里的激情燃燒,而是日光下的相依溫煦。

他是在何時盤據在她心中的?從他第一次踏上這座荒島起?還是這些年下來累積的歲月所致?她不知該怎麼形容他在她心底的感覺,一直以來,她總認為他是由一顆顆的海砂堆砌而成的,一開始並沒有什麼感覺,只是覺得偶爾會在心里微微刺痛,待日子久了,堆積的海砂積少成多,漸漸在她的心中成為一座堡壘。

只是這座堡壘的圍牆,太高太險,她攀不過,她所能做的,僅是在人群中偷偷看他一眼。無論是海道還是另外兩道,眾神或是神子,她知道,沒有人會原諒她,因海皇是所有人的,但她卻偷偷在私底下佔據了他的黑夜,就像是個說不出口的秘密般,只能緘默,不能張揚,他們連手讓它見不了日光。

漸漸的,她不再在白日里望進那扇窗子里,因為,她怕會看見他與其他女人交織的身影,她不再站在海邊凝視著他所創造的海面,因她怕心湖會像海浪一樣動蕩,她亦不再繼續在心中堆砌,那雖是美好,卻只能屬于秘密的黑夜世界……

「妳听到消息了?」熟悉的男音在她身後響起,隨後一室的燈火也都在同時遭到點燃。

已經收拾好行李的漣漪,抬首看了看外頭已近黃昏的天色,心想她要是不能在日落之前趕上那艘前來接她的船,她就要錯過這唯一一次救贖的機會了。

「不要去。」北海自她的身後擁住她,一手拉開她打點好的行李,將它扔至一旁。

她捺著性子細聲說著,「我不能錯過這機會。」

在她前去拾那只行李時,仗著身形優勢的北海,兩掌按在她的腰際將她高高抱起,再將她扔至一旁的床楊上。

從不曾接受過他半點粗魯對待的漣漪,眼中閃過了一絲訝異,她掙扎地在床上坐正,總覺得今日的他,心情好像肆虐過海面的沖天浪濤,而外頭那片海洋,似乎也正反映著他的情緒,以這種狂風大浪來看,或許,他正處于震怒中也說不定。

只是他氣什麼呢?

「我不想永遠都被關在這。」她低聲說著,揉了揉被弄疼的手腳,徑自下了床,不想明白他的火氣是從何而來,也不想再擾亂心中那池好不容易才命自己平定下來的湖水。

「妳無法離開人間的。」他自她的身後兩手按住她的肩頭,低聲向她揭露這個所有罪神皆不知的事實,「不只是妳,他們也沒法離開迷海一步。」

她並不相信,「你無權不放我走。」

「沒錯,我只是受命將你們關在此地而已,我的確無權不放你們走,但我還是告訴妳,別去,去了,妳定會後悔。」

遠處的海濤,在風中婆娑起舞,一室的沉默在他倆的僵持間,伴著海濤聲聲拍擊在岩上,她不為所動地站在原地,不願回頭,無論他的語氣再如何急切真誠。

「留在迷海。」低啞的嗓音飄繞在她的耳際。

她緩緩側過身,凝睇著他問︰「留在這,當你偶爾停泊的島嶼?」

強烈的海風像是凝凍在窗外不動,北海屏住了氣息,怔怔地看著她,因為她問得太真誠,即使不帶半點情緒,那惹人憐惜的語調仍是听來讓人覺得心碎,翦翦的綠色眸心,此刻就像座透明的湖水一般,誠實地映照出他那一雙透露著心虛與不安的眼眸。

「你把我當成什麼?」漣漪仰首望著他,固執地一聲問過一聲,「想到我時,就來我這走走,吻吻我、抱抱我?忘了我時,就把我當成個被囚禁的罪神,與其他的罪神一視同仁?」

不願在她面前被揭露出來,也一直刻意隱藏的私心,此刻像紙團再也包不住的火苗,在他們之間燦燦地燃燒,北海收緊了握住她的掌指,他沒有承認,但他的無言,也代表著沒有否認。

她的眼中蓄滿了失望,「我從不想問你,在迷海里你究竟有多少個女人,因我很清楚,我不是你的唯一,而是其一。」

在今夜之前,她從沒打算打破他們之間這曖昧的沉默,她也沒想過要在他面前問他還有多少個女人。她一直都這麼告訴自己,只要他肯把他的夜晚留給她,她可以下去計較他的白天,她也可以不去想象他的多情,是否也分至了另一個女人身上,可是貪心就像只張大口的野獸,在她不知不覺間,也把她變成了一只貪婪的獸,再也不能滿足于現況。

她冷冷撥開他擱放在她肩上的大掌。

「你有那麼多無盡的白天,少了一個我,對你來說,只不過是少了一個黑夜而已。」

「妳這麼想?」他的眼神很復雜,聲音像是緊縮在喉際,他試了好久,才勉強能夠出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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