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黃泉冥火 第6頁

作者︰綠痕

「妳別急,冥斧沒事,那玩意目前在我表弟的手上……」藥王抬起兩掌安撫著她,然後扭頭不耐煩地朝身後大喝︰「喂,到底找到了沒?」

努力翻閱女媧族以及支族族譜的乾竺,在眾人齊逼而來的壓力下,總算是在一堆因年代久遠而模糊的字跡中,找著了塵封已久的過往。

「找到了!」

「妳等等。」藥王笑笑地對她說著,接著臉色一換,趕緊回頭往人群里鑽。

攤放在桌案上泛黃的史冊里,眾多細小、字跡久遠的墨跡中,有著一行醒目的人名,眾人湊上前一看,不禁紛紛變了臉色,藥王小心地捧起書冊,壓低了音量。

「女媧四神婢,聖詠、歌詠、絮詠……」藥王愈念臉色愈慘淡,「花詠。」

眾人無言地看著古老的史冊,再沉默地轉首看著渾然不知發生何事的花詠,這才發覺馬秋堂自地底給他們帶回了何種麻煩人物。

天哪……

百年前的人?跟在女媧身邊,並在地底睡了百年的地藏先祖?

「好……」藥王忙不迭地安撫著眾人,「冷靜,咱們大家都先冷靜點……」

「現下怎麼辦?」從沒遇過這種事,也不相信這種事會發生的幽泉,不知該如何是好地拉著他的衣袖。

也很想問該怎麼辦的藥王,二話不說地扭頭看著站在門邊啥都不做的馬秋堂,可沒打算出手幫他的馬秋堂,只是目不轉楮地盯著花詠,還是執意對他們來個袖手旁觀。

「臭小子,每次都叫我扮壞人……」光看他的表情,就很懂得要認分的藥王,不禁在嘴邊咕噥。

等不及的眾人,在他還在嘀嘀咕咕時,很不講義氣地將他推上前解決麻煩。

「听著,我必須告訴妳幾件事,但在我告訴妳之前,我希望妳能先瞧過這個。」在她面前站定後,藥王將一本黃泉國王室小心保存的族譜交給她閱覽。

「這是什麼?」花詠不疑有他地接過。

「這是黃泉國王室的族譜。」藥王幫她翻到重點頁,並指著上頭的文字,「妳所說的馬沃堂在這。」

花詠的眼瞳登時頓止在文字里,先前一點一滴累積在她心頭的疑惑,霎時成了一團令她難以招架的謎團,面色丕變的她,抖著手,突然覺得手中物沉重得令她無法握穩,她屏住氣息,續往下看,但一個個侵入她眼中的陌生人名,卻像一雙力道強勁的大掌,一下子揪緊了她的心房狠狠捏擰。

藥王狠下心在她的身旁說明,「如今黃泉國國王乃馬沃堂後代馬秋堂,妳口中的馬沃堂,早在百年前兩界之戰時已戰死。」

她猛然揚首,「百年前?」

「對。」為她受打擊的模樣,藥王放軟了音調,「或許妳會很難接受這件事,可是請妳相信,對于妳的出現,我們同樣也很難接受。」

他的一字一句,仿佛都像支利箭在那瞬間紛射過她的雙耳,血色自她的臉上散去,她強忍著心房隱絞的疼痛,看向藥王那雙帶著同情的眼眸,像是要確定般,但在那其中,她得不到一個能讓她此刻感到落實或心安的答案。

她顫顫地向他搖首,「我不懂你在說什麼……」

明知這很殘忍,但藥王仍是將她不知的現實全數在她面前攤開來。

「當年的兩界之戰,神子戰敗,遭人子全數逐出中土。如今時隔百年,三道神子分居于中土外東、北、西三地,神子已不再統治人子,而人子所建的帝國,已正式統治中上有百年之久。」

花詠怔怔地張大了眼瞳,如遭雷殛,遍體生寒。

不可思議的寒意,自她雙腳一路上涌,似潛進了她的血脈般,密密麻麻地爬遍了她的全身,或許是心驚,也可能是恐懼,她說不出此刻佔據她軀體的那些究竟是什麼,總之它們在她所能感覺的每一處,以利錐鑽刺,以鞭頻笞,將她撕裂成一片片後,再將血肉模糊的她兜在一塊,要她看看,那是現實,那是她得去受的疼。

「我不信……」她失神地喃喃,仿佛在此刻,也只能用此寥以掩蓋那已不可改變的過往。

「很抱歉,但妳手中正握著事實,妳已在地底沉睡了百年。」藥王嘆了口氣,「無論妳信與不信,這皆是真的,我沒必要欺妳騙妳,我只是在告訴妳一段已過去的歷史。」

像是雙手被燙著了般,花詠悸懼地扔開手中的族譜,當族譜落地的聲響傳至她耳底時,她的兩耳像是狠狠地被撞擊了一下,在撞擊過後,悄生的火光在她心中燃起了最猛烈的烈焰,陣陣火光中,她看見了即將被焚毀的一切。

「殿下……」她緊握著拳,執著地要再聆听另一則未宣判的死刑,「女媧殿下呢?」

「女媧與天孫皆在戰中戰死,海皇則選擇了沉睡,至今尚未蘇醒。」藥王不忍心地別過臉,「至于女媧其它的神婢……也已隨女媧在戰中戰死。」

回憶的潮水在他的話落後,再次回到了花詠的身畔,低低淺淺地為她唱著悲切的潮音,她想起了那夜姊姊們對她說過的那些話,她想起了那個最後團聚的夜晚。

那夜大姊面上的欲言又止,放心不下;二姊哽聲不語,甚至不忍去看;三姊哭得難舍依依,淚濕衣衫……

答應大姊,無論日後發生何事,妳都會笑著面對。

笑著面對?

怎麼面對?她所擁有的小小世界,在她醒來後已灰飛煙滅,無計回首。

那曾拉著她的手、擁抱著她的姊姊們,再也不會回到她的身邊,她甚至可以想象,她的姊姊們是如何而死的,誓言永生守護女媧的她們,定是擋在女媧之前為她而死,而她們所倒下的地方,或許就在她沒跟去的沙場上,就在她們不讓她一同留下來的過去里……

哽咽得疼痛的喉際,像是再也無法發出任何聲音,冒涌的珠淚滑出她的眼眶,在一片凝滯堵塞的傷心中找著了唯一的出口,汩汩地滑落她的面頰,滴落在這塊百年後她所不識的土地上。

「妳……」藥王試著要安慰她,朝她伸出的手,卻在下一刻被她揮開。

揮開他的手、赤腳躍下床楊,忍著一身的不適、一腔的心碎,花詠不顧一切地奔向這間房里最近的出口,漫無目的地直往外頭沖去,而被她突如其來舉動愣住的眾人,則是一時之間忘了要反應。

「攔著她……」藥王氣急敗壞地嚷嚷,「你們還不快攔住她!」

陌生的宮景與人們,一一闖進花詠沒有準備的眼底,她像只陷入迷陣的迷羊,在復雜的宮廊上四處亂竄,當心跳聲大得令她听不見任何聲音時,絲絲的光芒自她的頂上灑落而下,她頓時確定了方向改往上跑,提氣快速飛奔,將追著她的人們遠遠甩在後頭,在無盡的石階上奔跑了一陣後,她伸出兩掌一鼓作氣擊開上方鎖住的門扇。

乍開的門扇攜著一束東的日光射在她的身上,陣陣清風迎面而來,她怔住了腳步站在宮閣最頂處,難以置信地看著腳下的一切,在她眼前,是一處她從未見過的地域國都。

這是什麼地方?

沒有天空,沒有太陽,藏身在地底的這座偉大地都,有著整齊若棋盤的街道與民居,環繞著街道的河水,在頂上天井落下的日光照射下,顯得波光粼粼,這兒甚至有著成蔭的綠樹,起伏的山巒上還種植著果樹與一叢叢的竹林。在地都的城郭外四處,通往地底四面八方的地道,就如同地上那些她曾看過的大道般,唯一不同的是,處處明亮一如地面上的這兒,是靠一面面設置在天井下方的銅鏡,投射至大街小巷中的銅鏡,以光反射而照亮整座城市一如地面上的白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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