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先不管那個姓皇甫的。」興致高昂的雷頤,現下只對這個秘密感興趣。「我問你,只要找到這味藥,姓燕的要煉的丹藥就會成了?」
「那可不一定。」她一手撐著芳頰,眼中似有著笑意。「自他離開師門後,我從沒見他煉成過。」
正欲落下一鋤的雷頤,頓愕地將鋤頭擱在地上,看著她那像是很想笑的模樣,這讓他面上的表情因她柔和了些許。
他連聲音都變得溫柔了,「這些年來,你一直四處替他尋藥?」
「他不願我留在天問台,更不許我隨便找個地方躲起來,所以就指了這件差事給我辦。」彎月邊說邊揚手幫他拭去一顆快掉進他眼里的雨珠,芳容上的神情,不似往常總是在防備著什麼,極其難得地在他面前放松下來。
驀然有些明白的雷頤,意外地聳高兩眉,「他刻意的?」
「嗯。」她輕輕頷首,語氣里飽含感激,「其實他是不想讓我又再自我封閉起來,因此他要我到處行走開開眼界,並學他一樣四處交友。」
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奪走的東西太多了,所以導致她變得一無所求,不會想去追求些什麼,也不會想去擁有些什麼,在被奴役習慣了後,突然之間再也沒有人命令她前進,這反而讓初獲得自由的她無所適從。
無人在前頭指引著她必須前進的方向,她便會不知要繼續往前走,無人在她身後催促,她也不會想要努力活下去。看穿了這一點的燕吹笛,遂刻意給了她一個她不知要到何時才能完成的任務,好讓她有個繼續生存下去的目標。
「好!」雷頤在听完後,態度頓時有了大逆轉,他大聲一喝,說得相當豪氣干雲,「我就替他把這味藥挖出來當作是謝禮!」
這株牆頭草,這麼快就出賣軒轅岳了……
「燕吹笛煉不煉得成還是一回事呢。」要是燕吹笛真煉成了,那軒轅岳肯定就要倒大霉了,在知道真相後,說不定好脾氣的軒轅岳還會拿刀砍了燕吹笛。
一時而大、時而小的雨絲,伴著他們,在林間交織成一曲悅耳的雨音,教導著雷頤該如何掘藥的彎月,總覺得在與他有了共通的話題後,似乎也就愈能與他放下心事地交談,在忘掉他們身後的那些事後,眼前的這種感覺,很輕松,也不需去背負些什麼,自她獲得自由後,她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放松過了。
他倆之間,這種情形能維持多久?她沒有答案,可她希望,若雷頤真不願離開她的話,日後,他也能以此刻這種如親似友的態度來待她,而不是總把那些惦念在心頭的感情擱在嘴上,逼她這身軀仍在,愛恨靈魂卻空了的人再去回想,她希望他能……希望?
被腦海中念頭愕怔住的彎月,不能動彈的僵站在原地,反復回想著那些久違多年,卻再次出現在她腦海中的希望,但卻無法理解它是從何而來,按理說,奪去這兩樣東西的那個主人,他是絕不可能交出它們的,為何……
就在她一手撫著額百思不解之時,記憶中某句一直招引著她疑心的低語,卻在此時清清楚楚的擱淺在她耳畔。
無妨,日後你會知道的。
她迅速回過頭,看向正彎于以手拔開泥土,試圖把某種東西自土里取出的雷頤。
難道……
第四章
蒸騰的暑氣終于散去,黃昏時分林間吹來的徐風,柔和地輕撫著又遭烈日曬了一日的山林,帶來了些許的清涼。挑著扁擔外出賣了一整日豆腐的晴空,站在自家的山門前遠眺山間的林木,心情平靜地看著在風兒的吹拂下,一叢叢林葉成排似浪地搖曳。獨自看了好一陣後,轉身踏入家門的晴空,在感受到某種熟悉的氣息後,先是放下扁擔到一旁的水井邊打了盆水淨手,再踏進廚房內,看著那個事先不通知一聲就跑來他家的老友。「又想來白吃豆腐嗎?」他好笑地問。
「今兒個沒心情。」不得不上他這躲一陣的藏冬,真身瞥看他一眼後,兀自坐在桌畔,替他在盛滿了黃豆的木碗里,挑揀著攙雜其中的豆殼和雜質。「難得也會有令你心煩的事。」晴空走至他對面坐下,看著他那副沮喪的模樣,「是誰又找上你了?」經他一問,藏冬的心情急速轉為低沉,「同僚。」
「這有什麼好躲的,你不是向來不插手神界的事嗎?」已經把他的行事作風模的很清楚的晴空,也在桌上擺了只木碗,學他開始做起分內的工作。「就是因為不能不管我菜肴躲……」藏冬說的唉聲嘆氣的。「不只是是我,連郁壘也被他們給找上了。」听說,郁壘已經被那票同僚煩到快翻臉了,再這樣下去,要是還請不動郁壘,搞不好上頭會請些來頭更大,身份也更高的同僚下來當說客。「神界出了什麼事?」好端端的,神界干嗎找這兩個無事神仙,而且一找……就是兩個?表面上裝作是來避難兼抱怨,實際上卻是來討救兵的藏冬,演戲演至此,終于逮著機會把話帶入正題。
「有沒有听過雷頤?」要是能請他出馬的話,他和郁壘就能由在一旁蹺腳納涼了。
晴空偏頭想了想,笑笑地抬起一指,「那個看起來不太友善的劍靈?」
「你和他見過面?!"不在意料中的答案,登時讓藏冬亂了譜,驚愕得呆若水雞。
他點點頭,「他重新出世的那一夜曾見過。」都已經好一陣子過去了,也不知道雷頤到底找著了那個女人了沒有。
藏冬霍然拍桌站起,「你說什麼?」」你听得很清楚了。」不動聲色的晴空,暗自在心里計較著他會這麼激動的原因。
他氣急敗壞地問︰「當時你怎沒阻止軒轅岳?」搞了半天,原來禍首在這里!要是那時晴空攔住了軒轅岳,成功阻止雷頤出世,現下他也不必和郁壘一樣忙著四處躲麻煩。
晴空偏著頭,「有必要嗎?」雷頤不過是想圓個夢罷了,有什麼好攔的?
瞪著他那張笑咪咪、不知利害關系的臉龐,藏冬愈來愈有種想掀桌的沖動。
「他是神之器!扁是沖著這一點,就說什麼也不能放了雷頤!」
晴空卻不認同他的看法。「雷頤能重獲自由,這是他命定之數,與他的身份無關,也與我插不插手無關。」
「你……」氣結的藏冬很想抱頭申吟,「你會後悔的……」什麼命定之數?他最討厭佛界的一點,就是他們行事作風都沒個準頭,有時是單純只沖著慈心,或是什麼命與運的,就莫名其妙地網開一面,有時卻要講一堆誰也搞不住的佛理羅羅嗦嗦,最重要的是,佛界里的家伙,一個比一個還任性!
「怎麼說?」
「軒轅岳那個凡人不知嚴重性倒也罷了,沒想到竟連你也………」被他搞得不知該如何說他的藏冬,乏力地趴在桌上,兩手頻抓著發一陣子後,他悶悶地說著︰「哪,你要是還有點良心,那麼這個由你和軒轅岳合力捅出來的樓子,就由你們自個兒去收,別連累我們這些無辜的局外人。」
被他逗出興致的晴空,好奇地伸指點點他的肩頭,「我該負什麼責任?」藏冬撇過臉瞪他一眼,「神界在知道雷頤出世後,決定不計代價將雷頤重新封回劍中,若是無法,就準備聯合三界毀了他。」晴空听得訝異地繞高了兩眉。
「彎月呢?」難得神界會有這等大動作,這兩柄刀劍究竟是哪犯著神界了?藏冬無力地擺擺手,「神界不在乎她在人間如何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