急忙擠出人群後,這次七曜並沒有費多大的勁。在路旁夾道圍觀的人群中找到了她的身影。
千夜張目直望著眼前鑼鼓喧天、清一色喜服浩浩蕩蕩魚貫前進的人們,在吹奏隊伍後頭,有頂由八人抬著的搖晃小轎,在感覺七曜來到她的身邊後,她以不解的跟神看向他。
七曜嘆口氣,「那是送嫁隊伍,今日可能是城中某戶人家的閨女出閣了。」
「出閣?」她的神情似有些意外,水眸閃閃晶亮。
「就是——」他張大了嘴正要說下去,她回過頭看向前送嫁的隊伍。
「我知道出閣是什麼意思,」千夜寂寂地說著,一雙水目舍不得離開那頂紅艷的小轎,「我只是沒見過。」
雖然她極力不想表現出來,但七 還是自她都張羨慕的小臉上,找到了她總是不肯輕易泄露的心事。
他的目光偷偷溜至她的芳容巡視,她看來約莫十八或十九了,早就過了尋常人家女兒出閣的年紀,正值芳華的她,應該也像其他的女兒家一樣,很想有段美好的良緣吧?但因她的體質、她的與眾不同,為免家丑外揚,聖上不為她許婚,自是理所當然,可這樣,卻也辜負了她一段大好年華。
「別看了。」在她的眼神愈來愈顯落寞之時,他只手環上她的肩,強硬地轉過她的身子。
「喔。」她點點頭,垂下寫滿心事的眼眸,拉著他的衣袖跟他一塊離開道旁。
雙雙走離大道,來到四處植著青柳的川水邊,川邊商家處處,又是一派熱腦的景象。千夜走馬看花地瞧著,臉上又恢復了那份好奇,七曜看了,也不知怎地,感到安心些許,但就在這時,那道自他來到城鎮後就一直如影隨形在他身後的視線,再度朝他射來。
懶得理會他,他反倒愈來愈肆無忌憚了?七曜默不作聲的往旁瞧了一眼。
「怎麼了?」在發覺他不走時,千夜輕拉著他的衣袖。
「你先在這看看,我稍後就來。」他拉開她的手,快步閃身走進一處小巷內,決心解決一路上一直擾人的視線來源。
僻靜的巷內,少有住來的行人,此處是攤檔後頭的民宅居處,家家戶戶的門上,皆繪了兩尊鎮邪捉鬼的門神。
「警告你。」七曜的腳步停在一戶民宅前。冷看著上頭其中一尊門神,「憑你,還當不成我的對手。」神仙又如何?一介小小門神,他可還不看在跟里。
門上所繪的門神並無動靜,打算把話說完就走的七曜才跨開腳步,站立在門上的神茶,跟珠隨即又跟著他移動。令再次感覺到那份不快氣息的七曜登時停下腳步,而神茶則是趕在他回首前,趕緊把兩眼回正位。
煩不勝煩的七曜撇了嘴角,二話不說地走回原處。動作飛快的探出一掌,直接將神茶自門板上給抓出來,在他猶未來得及開口前,即將背後的大刀出鞘,用力抵上他的頸子。
「回去帶個訊給神界。」七曜微眯起黑眸,冷側地瞪向這個討人厭的監視者。「陰界與人間之事。與神界無關。你們這些天上的仙神,別多事的來人間插手,你們只需冷眼旁觀就成。」
神茶轉著眼珠想了半響,本是想和這個大言不慚的七曜硬踫硬,好試試他是不是真如他所說得那麼有本事。但想歸想,他的四肢卻不肯與他合作,他詫異地瞪看著自己無法動彈的四肢一會,忽然有些明白。
這個半人半鬼的,在把他從門里拉出來的這一晃跟的時間。就順道在他身上施了法?這下可好,這家伙的真功夫看來似乎跟他的嘴上功夫一樣強……
他遲疑地開口,「但人間的百姓……」上頭刻意派他來保護百姓的,他要是不跟,萬一這家伙引陰界鬼入民間傷害百姓怎麼辦?
「誰我——」正想把話說明白的七曜,還未說到重點,他隨即扭頭看向小巷另一頭正踩著無聲腳步出來的千夜。
「放心吧,他不會任陰界之鬼對百姓出手的,他要對付的只有皇甫遲旗下的術士。」千夜走至神茶的面前替他把未完的話說完。因此神畀只需保護好百姓就好了。其余的,就由我們這些術土來,你們別插手。「
神茶的兩眉聳成小山狀,「你確定?」
「恩。」她輕聲應著,邊說邊把脖子上架著的大刀移開,「所以剩再跟著我們了,專心去做你的正事吧。」
「你說得可真簡單……被人定在原處有如棵僵本的神茶,沒好氣地對她翻著白眼。
千夜看了看被施了法,連一根手指也動不得神茶一眼,微微偏過螓首,替他向七曜求情。
「回你的門上安分站著。」七曜冷哼一聲,一掌把他給打回門上站著。
「走吧。」打發走神茶後,千夜愛笑不笑地抿著小嘴往巷口走去,感覺這個男人似乎漸漸學會把她的話听進耳了。
「你知道他跟著我們?」快步跟上她的七曜,走在她身邊盯審著她唇畔的笑意。
「知道。」打從入關後她就察覺了,她原本還在想,要被到什麼時侯他的耐性才會用盡。
「你想知我不會對百姓出手?」他—掌攔住她,要她把才在神茶面前說的話解釋清楚。
她篤定的輕笑︰「你不會。」
他又不自覺地開始皺眉,「你哪來的自信?」為何只要是與他有關的事,她就是有著無比的自信?「
「因為我夠了解你。」想他在去陰界前,是個衛國護民的大將,會上沙場,是為了百姓,因此他決汁是不會傷害百姓的。
七曜半挑著眉,「說不定,我就是鬼後派來屠殺百姓的前鋒大將。」
她笑睨他一眼,「不可能。」
表後說過,殺子一人,還子三千。在她離開皇城時,听官里的人說,包輻括皇城,全國各地的長子們約莫死了三千人左右,鬼後若是守信,以當就不會再對百姓出手,這回鬼後之所以會派大軍來犯,要殺的,就是他們這些皇甫遲旗下的弟子。
愈是想拐她,就愈是被她說中,七曜有些氣地站在原地看著她款款離去的背影。
平日看她都糊里糊涂的,可每回只要與他扯上一點邊,她又會變得精明無比。他們究竟是曾在哪見過,或是他曾在什麼時候讓她這般了解過?
慢吞吞跟在她身後走出小巷的七曜,在一對年輕夫妻經過他面前時,他愕然地看著那名年輕丈夫,挽著妻子的素手,小心翼翼扶她過街。或是騰出一手護在她的身側,以免往來的行人撞著。
他再看向街上來來往住的行人,或老或幼,大多在舉手投足間,對婦人或是女性有一定的尊重與呵護,而他呢?他只會把與他結伴同行的千夜當成一件行李般,說扯就扯,愛拉就拉。一點也沒有在乎過她縴弱的身子是否經受得住。
他是個武人,從不懂溫柔那套,長年在軍中,根本就不曾和女性一塊生活。因此該怎麼待她,他從沒仔細去想過,而她,卻也不曾有句怨言……
「不走嗎?」走在苗頭的千夜停下腳步。回首看著發呆的他。
在她不慎被路過的大漢撞了肩頭一下時,猶在發呆的七曜甩了甩頭,快步走至她的身旁,猶豫了許久後,他不甚熟練地挽起她的小手,將它擱故至他的臂上。
千夜不語地瞧了他的動作一會,再抬首凝視著他那看起來僵勉強,還有點不情不願的臉龐。
「你知遁嗎?」她一臉正經八百的,但明眸里隱隱含笑,「你有進步了。」
「羅嗦。」
***
啊雲逐夕陽,在這鳥歸時分,與七曜來到他們要找的第一個村莊外,在進村前,千夜再次掏出了放在袖中寫滿了地名的紙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