律滔動容地看著她,掬捧著她的小臉在她唇上印下一吻,感覺她的一雙柔荑環緊了他不肯松手。
他在她耳畔低喃,「咱們成親吧。」
她仰起小臉,水眸里盛滿了意外。
「現在?」以往時局安定時,為了等風淮,他拖來拖去就是沒空和她成親,而就在天下快要大亂時,他反倒是要成親?
「嗯。」他愛憐地以指撫著她柔女敕的唇瓣。
沁悠挑彎了黛眉,「你是怕……事敗的話,我會棄你于不顧,或是不要你了?」
律滔哭笑不得地用力吻她一記,「我是怕你這醋桶吃醋吃著,就出爾反爾不打算嫁我了。」
她伸手撫著下頷,「說得也是,或許我是該考慮一下……」他不提還好,他一提她就又開始想起他和舒河那些糾糾結結的往事。
「別想。」在她的小腦袋想得更多前,他趕忙托起她的下頷,熾熱地扣吻住她的唇,讓她沒空再去想那麼多。
在他熱烈又溫存的吻中,沁悠下再掩飾那份對未來毫無把握的不安,伸出雙臂緊緊抱住他,彷佛恨不得能將自己嵌入他的體內躲藏,又像是想與他交融在一起,往後再也不要分你我,就這麼一塊攜手度過所有即將到來的風雨。
他抵著她的額,沙啞地問︰「再問一次,怕不怕?」
「無論發生什麼事,我們都會在一起是吧?」她顫顫地啟口,眼中流離著不安,亟需他給她一個保證。
律滔收緊了雙臂將她深深緊擁,「對,我們永遠都會在一起。」
***
「四哥……」懷熾匆忙的步伐止于殿門邊,到嘴的話也擱在嘴里。
趴在桌案上休息的舒河動了動,抬首睜開惺忪的睡眼看了看來者後,再精神不濟地坐起身。
看著過于疲憊的他,懷熾緊擰著眉心,眼中全是不舍。
「你多久沒歇息了?」自他離開滕王府住進興慶宮後,他就一直是這個樣,就連芸湘也沒法將為政局懸心不下的他給拖去歇息,再這樣下去,他會累垮的。
「我沒事。」舒河揉揉酸澀的雙眼,「放出風聲了嗎?」
「嗯。」懷熾邊點頭邊自架上拿了件保暖的外衫,走至他身旁為他披上。
他一手撐著下頷,「他們有何反應?」
「都已經著手避禍至翠微宮內。」在制造出不出數日皇城即將陷入閉城激戰的流言後,居住于皇城外城的朝中大臣人人自危,紛紛把主意打到一直被皇家中人用來避皇禍的翠微宮的地宮。
「正中下懷。」舒河一掃睡意,臉上終于露出許久未見的笑容。
「我已派人埋伏在翠微宮上下,無論他們選擇躲在哪,我會將他們全都逮著。」他已經全盤打點好了,目前眾人的注意力全在三大宮和衛王府,所有防衛兵力也都在這四個地方,反觀無人防守的翠微宮,老早就被南內水師給滲透。
「別嚇著他們。」舒河謹慎地向他叮嚀,「若要為皇,咱們還得靠他們呢。」少了那些人就少了一份保障,若是沒把他們哄得服服帖帖,那就得費工夫去強迫他們對他投誠效力,太花時間了。
懷熾點點頭,在報告完了後,就急忙去知會手下動手別太粗蠻,方走沒幾步,他匆地頓下兩腳,又拖著步子踱回舒河的面前。
「有件事,我一直不懂。」這個結再卡在他心里的話,他會憋死的,況且現在不問,只怕往後也沒機會問了。
「不懂什麼?」
「為什麼你這麼有把握手諭里寫的人名不是你?」從舒河的所作所為來看,這些皆不是他為準備迎接手諭開封後成為新帝的打算,而是開封後新帝不是他的布局,他是看過手諭篤定自個兒不會當上新帝不成?
舒河笑了笑,「因為父皇早就知道我的野心。」做人是要有自知之明的,在父皇的心中他有幾分重量,他自己心里有數。
「可父皇不也是個野心家嗎?他老人家應當很欣賞你才是,不然他怎會打算處死芸美人以保住你?」在父皇所誕的九個皇子中,就屬舒河的手腕與政風最與父皇相似,除去臥桑和鐵勒不看,剩余的皇子中父皇最重視的就是他。
他斂去笑意,一臉的冷清,「父皇想保住的人不是我,是他自己。」
「什麼?」和尋常人一樣,懷熾首先看的也是好的那一面,對底下那些暗局也不甚明了。
「他下過是想為他自個兒留個美名罷了。」表面上看來,父皇的確是很為他著想,但在回過頭來再看看父皇,一生功績無數,就待史筆畫上個圓滿句點的父皇,怎能容得他這個壞事者在上頭留下個污點辱名?芸湘好歹也是父皇的妃子,父皇會不在意自己名聲?
听著他語氣里的不滿,和看著他那一臉鄙視的模樣,懷熾的心中不禁浮現一個念頭。
「四哥?」他該不會是……很痛恨父皇?
舒河狡黠地朝他眨眨眼,「我沒對你說過,我很討厭、也看下起父皇?」
「沒有……」他直搖著頭,一時之間有些難以消化這消息。「你怎會有這種念頭?」
「對于自己的骨肉,他的血太冷了。」光就這一點,就夠他對父皇不齒了。
「父皇有嗎?」他覺得父皇還滿寵愛他的,也感覺不到父皇對其他人有哪點不好。
「二哥就是個最好的例子。」舒河站起身,不疾不徐地提供了他一個受害者。
想想鐵勒,七歲從軍,從沒听聞過皇家哪個皇子這麼年幼就從軍的,且送鐵勒去從軍的父皇,非但沒在鐵勒身邊安插個保護他的大臣或是心月復,還任鐵勒在那個舉目無親的地方任人欺凌,父皇待鐵勒的態度太異常了,然而在鐵勒長大後,父皇也沒善待鐵勒一些,不是年年調派邊防,就是去打些會威脅到鐵勒生死的仗,是他們天朝都沒人了嗎?還是天朝沒有鐵勒這名大將軍就保不住了?
雖然鐵勒總是半句怨言也無,也藏得很好,但明眼人看得出來,什麼都沒有的鐵勒會如此效忠賣命,全是渴望能在父皇身上得到一些父子情,可是知道這一切的父皇卻視若無睹,還刻意加以利用,他這個旁觀者,是不明白父皇究竟為了什麼而對付鐵勒,但他很想告訴父皇,那是他兒子,不是敵人,可是父皇仍舊一再將鐵勒耍弄在掌心里,任意揉捏自個兒兒子的心情,這教人看了怎麼不心寒?
「二哥?」懷熾皺眉細細深想,卻怎麼也看不出個原由來。
這件被父皇和鐵勒壓在台面下的事,舒河並不指望他能明白。離開桌案後,他信步走至窗邊,抬首看向漫天的冰霜。
其實除去鐵勒不看,父皇又曾對什麼人付出過?
為了天朝國祚,父皇情願讓八個皇子撕破臉搶成一團,也不在臥桑棄位後隨即頒布下任太子是誰,為的就是父皇想除掉不是新帝的其它皇子,以免將來在新帝的身上會發生篡位奪嫡之情事。可他又不想由自己動手,不願在史上留了個千古罵名,所以才刻意讓眾皇子自個兒上演一出手足相殘,而他這個退居幕後的操控者則落了兩手干淨,也因此,他的名將會清白潔淨、流芳百世,日後人們只會記得他在位時的功績,不會有人注意到,他為了讓下任新帝接捧國祚,用了什麼手段。
虎毒食子,父皇他,比任何人都來得殘忍。
「四哥,你還好吧?」來到窗邊望著他凝重的臉色,懷熾擔心地推推他的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