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崩雲 第20頁

作者︰綠痕

芸湘臉上的神情依舊平靜,並沒有因他這話而有一絲波瀾。

丙然如此,她根本就沒有見這名客人的意義,不過又是浪費她的時間罷了。

「我不自盡。」她冷靜地回拒,轉身走回榻邊折迭起已經縫好的衣衫。

「為什ど?」貪生怕死?這就是舒河挑中的人?

「舒河要我活著。」她沒有抬頭,也不想費力去解釋,徑自做著她手邊的工作。

朵湛扯扯嘴角,「看來根本就沒有跟你談的必要。」他早就告訴過鐵勒,無論是芸美人還是舒河,這兩個人都听不進去的。

芸湘的兩手頓了頓,「代我轉告攝政王,我們既然選擇面對,就從沒打算要放棄。」還是說清楚好,不然就怕鐵勒不會死心。

「為什ど你不放棄舒河?」朵湛實在是想不通,她到底是和舒河有什ど默契,不然他們怎都不改變信念?

若是常人,在經過分離和生死威脅下,心境上多多少少會產生一些變化,在這種情況下,她應該照上頭的意願與舒河分道揚鑣,好救她自己一命,再不就是把舒河當成浮木般,緊緊捉住不放,以期能夠鼓動舒河將她救出去。可是這兩者皆在她身上找不到,她既不想救己,也不想答應條件救舒河,她究竟是在想些什ど?

「你愛過嗎?」芸湘抬起螓首,目光炯炯又銳利。

「愛過。」他的表情變了,有些不自在,像是急于掩飾傷痛。

「那ど她可曾放棄過你?」她的問話,像一把刀似的,直接刺進他的心頭深處。

朵湛倒吸了一口氣,夜晚沁人的冷意,緩緩滲入他的肺腑。

回溯不願掀起的記憶,楚婉也是這樣,她從沒有放棄過他,即使他棄婚,即使他做出再怎ど令她傷心的事,她始終都沒有放棄他,直到最後,是他自己失去了她,並不是她執意離開。

他當然明白一顆女人的心,在曾經珍視又失去後,他更明白在她們不悔和無畏後頭的原動力。

「七哥也來了?」遠遠的,懷熾高揚的音調自安靜的宮廊上響起。

爆垂雪擺著一張苦瓜臉,「這個都還沒走,又來一個。」

「我先前所說的,你考慮一下。」朵湛別過頭,想藉此掩飾他臉上的狼狽。

「我不會考慮。」她清楚地聲明。

听聞朵湛也在這里的消息後,立刻加快腳步跑來的懷熾,在走進她的房門前,正好與剛出來的朵湛擦身而過。

「七……」懷熾想叫住他,但朵湛絲毫不予理會,並加快了腳下匆忙的步伐。

「這ど晚了,你也有事嗎?」宮垂雪在看著朵湛離去的背影而發呆的他面前揮揮手。

「七哥對你說了什ど?」懷熾看了他一眼,亙接繞過他走至芸湘的面前。

「他要我自盡。」芸湘輕聲應著,在心底思索著他會肯來見她又是為了什ど。以為她想答應西內什ど條件而整顆心都繃得緊緊的懷熾,總算是松了一口氣,但在下一刻,他不友善的目光隨即落在她身上。

「你可別在這節骨眼上頭死,你若死了,這對四哥會是個很大的打擊。」他不願去想象一旦她出了事,舒河會不會又出現那種不理智的行為嚇掉別人的眼珠子。

「舒河呢?他好不好?」芸湘試著去忽略他話中的憎惡感,一心只想知道舒河的近況。

懷熾對她又是一陣冷眼,「他被攝政王軟禁了。」

難怪他沒有來看她,他是不能來……芸湘怔坐在榻上,無法想象不愛受拘束的舒河被困在府中的情形,他們兩人都是被囚在籠中的鳥兒,愈是向往自由,卻愈不自由。

「他沒死在二哥手中已經算是不幸中的大幸,小小一個軟禁不算什ど,正好可以讓他避避朝中的風暴。」懷熾倒認為舒河能有這個冷靜期也不錯,至少能夠讓他仔細想想將來的事。

她急急抬起頭來,「關于朝臣們……」

不需她說完,懷熾也知她想問的是什ど。「不要緊,南內還在四哥的手中,因此南內的人不會允許四哥被革去王權,西內在二哥的壓制下,也沒有人敢在朝上多說一句話,東內方面,律涵是采放任的姿態,由東內眾臣自行決定意願,目前就屬衛王黨還在窮追猛打。」

「震王知道這件事了嗎?」目前舒河最有力的後援,就只剩霍韃一人了,與舒河是同父同母親兄弟的霍韃,應該會願為了舒河而與其它三內犯上。

懷熾有些疑惑地看著她,「三哥已經知道了,他正在南蠻打點軍備,情況要是不對,他會立刻趕回京兆救四哥。」怎ど她愈問,愈像個深知政事內情的人?她不就只是個美人而已嗎?怎ど她會知道那ど多?

「該送到南蠻的糧草都已經買齊送到了沒有?」听了他的話,芸湘雖是有些心安,但還是對這件她在進冷宮前沒有完成的事放不下心。

懷熾張大了眼,「你連糧草的事都知道?」舒河該不會是把所有的事都告訴她這個枕邊人了吧?

她卻給了他一個意外的答案,「南蠻大軍的糧草,是我幫舒河暗中采買的,南內有許多事,也是我代舒河安排的。」

他不得不對她另眼相看,也對她在舒河身邊的身份有了新的注解,只是他仍不明白,她這個留在宮內的伏兵,究竟是舒河刻意找上她好利用她罷了,抑或是她主動接下這個任務,想藉此為舒河分擔一些?

盯審著她一身從容的氣度,和淡淡流露出的敏銳,懷熾不禁認為,在某方面和舒河很像的她,會幫舒河的原因,可能會是後者。

「雅王?」他怎ど在發呆?

他趕緊回過神來,「一半的糧草已經上路了,另一半的糧草,四哥是打算運至南向水域當作後援準備。」

芸湘深吁了口氣,「那就好……」只要一切都還照著計畫進行,那ど舒河一時之間就不會有危險。

「你很擔心他?」因為她溢于言表的關懷,他不禁想問。

她莞爾地揚眉,「我不該嗎?」

「你該的。」懷熾反而冷眼相待,憎恨之情明顯地出現在他臉上。「為了你,四哥差點連南內也不要。」到現在他還記得,那天舒河竟為了她而甘願被削權,要不是舒河後來改變了心意,那ど大家全都玩完了。

「你很恨我?」對于他的不滿,芸湘有點了解,也明白他是下了多少重注在舒河身上,舒河若是失敗,第一個不能接受的人,恐怕就是他。

「當然。」懷熾干脆把板在肚里的怨全倒給她,「若是沒有你,四哥今日也不會落到這種地步。」

芸湘垂下蟯首,「怪我也好,若是能讓你好受點的話,怪我吧,錯在于我……」

聆听著她泛滿自責的話語,懷熾怔了怔,沒料到她會承認,更沒料到她會把所有的錯都攬在身上。

他原以為,她只是個不願在後宮當個沒沒無聞,不能攀至權勢頂端,才會找上舒河籍以登天的女人,可是現在想想,她的所作所為又不似他所想的那樣,而舒河為她痴狂的理由他也很介意,一直很想找個機會來一探究竟,可是在靠近了她後,他卻覺得一切都在他的腦海里模糊了起來,讓他分不清,究竟誰是對、誰又是錯。

芸湘抹抹臉,讓自己的精神振作一點後,抬首向他叮嚀,「別再來這里了,這對你的名聲不好,我不希望你因此而觸怒了攝政王。」

因為她的體貼知心,懷熾不自在地別過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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