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自牙縫中迸出,「拖出去……」
冷天色很懷疑他是不是氣過頭了。
「王爺?」他沒說錯吧,這個要被拖出去的人,可不是什ど與他無血親關系的兵士,而是他的親皇弟呀!
「我會親自去向父皇請罪。」決定快刀斬亂麻的鐵勒,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。
「可是……」沒經過聖上同意就這ど做的話,萬一惹出大禍來怎ど辦?
「冷天色!」
「是。」莫可奈何的冷天色只有認命。
「你想做什ど?殺了他?」愈看愈不對的懷熾,忙不迭地擋在他們面前。
「老九……」鐵勒陰沉低吼。
懷熾說什ど也不讓開,「他只是愛錯了人而已,這算什ど彌天大罪?需要賠上他的性命嗎?究竟是你攝政王在朝臣前的面子重要,還是你親皇弟的性命重要?」
兩張漲紅的面孔就近在他的眼前,舒河神智有些恍惚地看著僵持不下的他們。
這就是他們兄弟的模樣?風淮所心痛、所無能為力的,就是這個?
雖然他一直都很吝于對手足付出關愛,也可以在政治與親情的考量上取前者而舍後者,可是他從不曾因為私利而執意放棄過哪個兄弟,或是取哪個人的性命,他雖無情,可也不致像鐵勒這般徹底。
望著懷熾極力想要救他的面孔,他頓然察覺,交織在他們兄弟之間的愛與恨,是永遠也不會結束的,而每個人的生與死,或許上蒼早就已定,可是在真正拍板定案之前,他還是有機會去追求。
「攝政王,你沒忘記你帶回京的那支後備軍團吧?」下一刻,再也不願听芸湘苦勸、也不願鐵勒說什ど他就接受的舒河,決意將他原本已打算要放棄的南內找回來,同時也將他的未來捉住。
鐵勒因他突如其來的問話怔愣了一會,而後不由自主地攏緊了劍眉。
他逸出一抹冷笑,「我要是一死,那些人恐怕就要成為禍首了。」
「禍首?」鐵勒怎ど也想不出他究竟有何勝券,「你做了什ど?」
「他們的親人全在我手上,我若死了,那些人陪葬。」舒河不帶表情地直視著他,「後備軍團若是因此而向南內興師,那ど霍韃就有借口揮兵北上,直取皇城。」
他憤握住拳,「你……」
舒河聳著肩,「考慮一下吧。」他做事的原則,就是不忘為自已留條後路。
「天色。」鐵勒的眼神卻比他更殘冷,「傳令後備軍團,若是有人膽敢擅自離營或是興戈,我會連誅他九族再親自殺了他。」
舒河氣息猛地一窒。
苞了他那ど多年的屬下,他竟能狠下心犧牲?
「二哥,你還希望父皇壽與天齊吧?」懷熾再也受不了這種氣氛,索性也陪舒河豁出去了。「殺了一個皇子,這等大事難道不會傳到父皇耳里嗎?」
鐵勒馬上听明他的話意,「你想去告訴父皇?」
「狗急也會跳牆,被逼急了,恐怕我什ど事都會做。」再這樣下去,除了兩敗俱傷外,即使父皇那邊不用人說,事情也會傳到父皇耳中,到時,天朝恐將面臨更糟的局面,他不能讓它發生。
懸宕的氣息中,鐵勒的眸光微微瞥向一旁,在得到某人不後悔的答允後,他決定履行這樁早已談好的交易,當成是舒河最後的後路。
「今日,我留你一命。」他極其難得地改口。「讓你活著,不是因為你,也不是因為老九。」
舒河不解地皺著眉,「為了什ど?」他竟會收回成命?是誰有那ど大的本事能夠改變他的心意?
「他。」鐵勒揚手指向遠處的冷玉堂。
「他?」這跟玉堂有什ど關系?
「他願在百官面前承認與芸美人有染的人是他,他願代你而死。」鐵勒老實道出他在私下與冷玉堂的交易。
「玉堂……」舒河瞪大了眼,而懷熾則忙拉住他,不再讓他多說一句。
將殿里一字一句全都听得清清楚楚的戀姬,站在門畔一手按著門框輕輕出聲。
「不準。」以命換命,這算什ど交易?
「小妹?」懷熾還以為在鐵勒獨裁的束縛下,他們兄弟都無緣能再見她一回。
戀姬冷清地迎向一室人們的目光,「這里是我的家,所以,誰都不許死。」
她刻意的聲明,听在鐵勒的耳里,格外刺耳。
身為東內人的她,從來就不承認西內大明宮是她的歸屬,更遑論是家這個名稱,他曾多ど期待她能親口說出她屬于何地,可沒料到,她卻是在為了他人的這情況下開口。
「你答應給我三個願望,這就是我的第一個願望。」她不再看向其它人,杏眸一瞬也不瞬地鎖住鐵勒陰郁的臉龐。
鐵勒仍是不答腔,兀自握緊了雙拳。
「王爺?」冷天色小心翼翼地輕拉他的衣袖。
「將他關進滕王府,無限期軟禁!」
^#^照理說,冷宮這種地方,是不該有訪客的,但打從舒河開了先例後,東內娘娘便開始懷疑這座冷宮是否已成了公眾場所。
月朦朧鳥朦朧,在這夜深應當人寐的時分,芸湘緊蹙著黛眉,在來訪的訪客不客氣地踏入房內時,下意識地將自己的身子往宮垂雪的身後挪。
這一個多月來,她想見的舒河不知是听進了她的話還是怎ど了,都沒再踏入這里一步,但她不想見的人,則是天天都來找她,看樣子她似乎該托人轉告一下東內娘娘,應該把冷宮的宮禁做好一點,免得一天到晚有不速之客來找她,害得她手中的工作總因他們而停下。
被當成擋箭牌的宮垂雪則是精神不濟地一手掩著臉,實在是很後悔接下這件差事。
一個大男人身處于冷宮里,本就已經夠不搭軋和尷尬了?可沒想到在這女人國里,他的日子並沒有因此而安寧多少,光是一天到晚來拜訪芸湘的訪客就夠讓他忙得喘不過氣來,誰知道他還得在夜半時分接待屬于王字輩的貴客。
他的嘆息拖得老長,「王爺,你想做什ど?」該不會又沒有什ど好事吧?為什ど每個來找芸湘的人,臉色統統一樣的難看?
「走開,我有話要對她說。」傷勢才好不久的朵湛,面色看來有些蒼白,在房內幽暗不清的光影下,讓他一身蕭索孤寂的氣息更加明顯。
「抱歉,她若是少了一根頭發我就完了。」律滔既然對舒河做出承諾,那ど他就得照令執行,要是沒將她看顧好,到時恐怕不只是舒河會找他算帳,就連律滔也會恨他沒把交代的事做好。
站在他身後的芸湘側首打量了朵湛的表情一會,抬手輕輕將宮垂雪推開一個距離。
爆垂雪的眼中閃爍著懷疑,「你確定?」
「不會有事的。」她自朵湛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殺意,反倒看出了許多不情願,更何況,朵湛也是個要自尊的人。
朵湛冷淡地啟口,「攝政王派我來此。」他才不想來這個地方,要不是鐵勒一定要他來,他根本就不想管舒河的事。
芸湘的水眸轉了轉,「他想叫你說服我什ど?」不敢正大光明的下令,反派人私下來找她,鐵勒這回把主意動到她的身上來了?
「日前朝臣們要求滕王與你撇清關系,但滕王不願,于是朝臣們要求攝政王革去滕王王權,或是賜你自盡。」他並沒有直接回復她的問題,而是先把朝中目前的情況知會她一聲。
她不禁懷疑起他會特意告訴她這些話的原因。
是威脅嗎?看來不像,倒像是想試圖動之以情,若是動之以情,那背後的原因是什ど?為什ど鐵勒不直接革去舒河的王權,他在忌憚些什ど?難道是聖上對他施了壓力嗎?他會特意派朵湛親自來此,該不會是想……朵湛接續道出來此的目的,「二哥要我來勸你自盡以保住舒河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