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問花 第9頁

作者︰綠痕

律滔微瞥舒河一眼,「老六好象又發作了。」

「還是先別招惹他比較好。」舒河很有自知之明。

「找到襄王了!」被派去尋人的楚府下人,揚高了音量,一路自廳外嚷進廳里。

「他在哪里?」廳內所有的人霎時轉首齊問。

「天王寺。」

他真的想出家?

廳內所有人皆頓愣了大半天,不知該如何來消化這項消息,更怕朵湛會如律滔所說的,因為一時的想開或是想不開而真的跑去出家,每個人拚命在想著該怎麼去阻止他鑄下大錯,但唯有律滔和舒河,卻不約而同地擰起眉心,對朵湛這個不在他們預估中的作法隱隱感到頭疼。

「天王寺?」算他聰明,竟然躲到那里去。

糟糕,這下事情棘手了。

第三章

天王寺,二十年前由東西南三宮娘娘合資興建,每位在此弘法布道的住持皆出身青雲貴冑,即使入了佛皈了依,他們身後的勢力範圍仍是不月兌凡塵,依舊在青雲中打轉。而此寺,寺內遍布特意培植的武僧,將天王寺織成一張武力雄厚的保護網,再加上那些來自于三位娘娘的扶持,若說此寺是集中皇朝後宮勢力大成的護國寺院,也不為過。

在朵湛的眼里看來,這里不啻是他此時最需要的庇蔭場所,集中了三位娘娘不分黨派的勢力後,只要來到此地關上寺門,那麼不管站在外頭想得知手諭內容的人是誰,不但得賣三位娘娘一個面子,也得在闖進來前先惦惦自已的斤兩,是否能避過那群護寺的武僧,只要他不出寺門一步,那麼任誰也動不了他。

陽炎心思百般復雜地站在寺內大雄寶殿,看著朵湛在夜深時分獨自在寶殿內徘徊。

自從今日隨著他走出襄王府後,陽炎從沒想過他會來這個地方,也猜不出他來此的用意,原本以為他要出家,但他在向住持提出這個要求之後,卻遲遲不剃度落發;以為他是下定決心想要來潛心修佛,可他一整日下來,嘴里也沒冒出半句佛號過。

他只是一直走著、走著,不厭其煩地在寶殿的佛前走了無數遍,有時,他會停下來看看佛像的面孔,劍眉緊緊地揪鎖著;有時,他會轉頭看向寶殿外遠處的寺門,像是在等待著什麼。

在陽炎的心中,僅只是一日一夜,朵湛就像個月兌胎換骨的人,變化之大,令他這個跟隨他多年的人也無從捉模。可是即使模不清朵湛此刻的心思,他大概也清楚,朵湛的改變是來自于冷天放帶來的那道手諭。

那道手諭里寫了什麼?朵湛沒說。

今後他將有什麼打算?朵湛也沒說。

朵湛停下獨行的步伐,抬首看向寶殿殿頂。

大殿中金塑佛像的光影,透過千盞日夜不滅的燭火,形成一片刺目的金,投射至殿頂,將殿頂上方諸佛菩薩像、護法諸神、各式飛升的仙人繪像映照得清晰。在殿頂正中,有幅九龍沐子圖,圖中太子被九條蟠龍緊緊圈繞著,在那些龍里,有惡、有善,有毒龍、有慈龍。

他再低首看著殿中羅列的泥塑五百阿羅漢,將目光停留在十六位在佛滅後,仍然不入涅盤、永住在世的大阿羅漢上,其中降龍羅漢仰望蒼夭,注視著殿頂的九龍,明暗光影中,降龍羅漢正等待著降伏天上九龍內心中的貪欲、噴恨、愚痴。

他將是被降的其中一條蟠龍嗎?

不,他不是,他也不甘于被降。

在今日之前,他真正的世界仍處于一片混沌尚未開天闢地,而今日之後,一切已漸漸塵埃落定,該出發的道路,已在他面前敞開了來正等待著他前進,現在,就只等所有的東風備齊而已。

殿中燦亮的燭火有些搖曳,陣陣幽風,從四面八方紛涌進來。

「王爺。」察覺不對勁的陽炎隨即來到他的身畔,抽出身上的佩刀將他護在身側。

不約而同的,或者該是說他們都在搶時間好趕在第一個來到,十年難踫頭一次的冷玉堂、冷天海、冷鳳樓、冷滄浪,這些分奉不同皇子的冷家親信,都在同一刻齊聚在朵湛的面前。

朵湛絲毫不以為恐,也對他們的必然出現心中早就有數,優閑地點完人數後,他有些好奇地繞高了眉。

「怎麼你們冷家人只到了四個?」能突破外頭防線的人,恐怕也只有這些冷家人了,只是,在他的估算中,人數似乎還不夠。

「聖上的手諭在哪里?」冷玉堂充耳不問他的問話,兩眼直在他的身上來去搜尋。

他懶懶揚起一笑,「在我身上。」

冷家人互看對方一眼,眨眼瞬間,他們已自各方挪動腳步,準備動手自他的身上搶奪主子所要的東西。

陽炎隨即揚刀抵擋他們前進的步伐,但以一敵眾又要護著朵湛,縱使武藝再高,難免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。

朵湛的身影沒有動,淡看著劍花刀影在他的面前飛閃,可是滿頭大汗的陽炎已是自顧不暇,根本就沒辦法在這情況下保住他。就在冷鳳樓手中的銳劍已經抵達朵湛頸間時,一道來得又快又急的劍氣用力將她劈離朵湛數丈之遙,千鈞一發地撈回朵湛一條命。

「你來做什麼?」冷鳳樓微喘著氣,修長的鳳目定在姍姍來遲的冷天色身上。

「奉剌王鐵勒之命保住襄王和他身上的手諭!」盡全力從北狄趕來的冷天色,直在心底深深慶幸自已沒有晚來一步,不然朵湛的腦袋和身子就要分家了,而他回去北狄後,下一個腦袋分家的人一定是他。

冷滄浪瞇細了眼,「鐵勒也想知道手諭里寫的是誰?」

冷天色很遺憾地朝他搖首,「他不想知道,他也不想讓襄王以外的人知道,所以我只好來這里實現他的願望。」

不知何時,朵湛己神不知鬼不覺地拉著陽炎來到寶殿一隅,在冷眼旁觀之際,淡淡地問向那些為了一道手諭而不得不與親手足交鋒的人。

「你們冷家人是想在我的面前互相殘殺嗎?」

冷玉堂睨他一眼,「有何不可?」

「是無不可,只要別弄髒了我的地方就行。」他無所謂地聳聳肩,根本就不把他們骨肉相煎當作一回事。

「什——麼?」一群人意外得幾乎掉了下巴沒法裝回去,皆難以置信這會是以慈悲仁善揚名天下的襄王口中吐出來的話。

「還有。」朵湛邊說邊自袖中掏出一只卷軸,走至香案上飛焰熊熊的燭火旁,「誰要是動了我一分一毫,我就毀了手諭讓誰都得不到。」

「你敢?」冷天海不相信他敢這麼毀去眾人求之不得的東西。

他敢。

下一刻,沾染上了火光的卷軸已在朵湛的手中緩緩燃起,他甚至連考慮也沒有,直接就將它拿到燭火上頭燒給他們看。

他回過頭來,笑得十分愜意,「毀了它後,普天之下就只剩我和聖上知道這張手諭里究竟寫了什麼,你們若是想知道,不是親自去問聖上,就是得撬開我的這張嘴,不過我相信,無論你們怎麼做,你們絕不會知道下一任太子是誰。」

對于他的這個舉動,眾人皆猝不及防,在回過神來時,他們忙不疊地想趕在手諭灰飛湮滅之前救下它,但攔在他們面前的冷天色,卻阻撓著不讓他們前進半步。

「別那麼心痛。」燒完了手中的東西後,朵湛拍拍兩掌,興致很好地看著他們一致死灰的瞼,「方纔燒的那張手諭是偽,真的,並不在這里。」

冷滄浪緊咬著牙關,「你耍我們?」

「是啊。」他大刺剌的承認。

「下一任太子是你嗎?」冷天海不死心,就算被耍,他今天也要找出答案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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