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奔月 第12頁

作者︰綠痕

她抬起輳首,「什麼事?」

「你不想讓我揭蓋頭嗎?」懷熾伸手指向一旁早被她扔開的紅巾,和那已被她置放在床旁的鳳冠。

「不是的。」她紅著臉,有些慌張,「我以為你要很晚才能進來,所以我就想先……」成天戴著那種東西實在是太重太累了,所以她才想趁他還沒進來前,先讓自己快斷了的頸子放松一下,豈料,他卻這麼早就進房來了。

他含笑地看她愈解釋愈心慌的模樣,在她開始絞扭起白淨的十指時,他又發現床榻上四處散置著他所寫的書冊。

「這些書你若是想看的話,往後會有很多時間看的。」懷熾轉身將那些書冊都搬至遠處的桌上,再回到她的面前,伸手撈來被她扔在一旁的鳳冠和紅巾,「但這蓋頭,我這一生可才揭這麼一次。」

在他親手為她戴上鳳冠時,堤邑仰起螓首,專注地凝望著他的眼眸,問得十分虔誠。

「一生一次?」這麼說來,除了她外,他不會再納其它的妻妾,也不會再有別的女人靠他靠得這麼近?他不覺得自已有哪里說錯,「有什麼不對嗎?」

「沒有。」她抿著唇,嫵媚地笑了,唇畔久久不散的瑰麗笑意,讓看呆了的懷熾差點就不想幫她蓋上紅巾。

「來。」他清了清神智,莊重地將紅巾蓋上鳳冠,而後尋來秤桿緩緩揭起,首先映入他眼簾的,是她掩藏不住歡喜笑意的面容。

他失神地放下手中的東西,順道將她頭上的累贅物也都除去,看她披散著長長的發絲,襯著芙蓉般駝紅的粉瞼,在紅融的燭光下,一寸寸地燎起他熾熱的思緒。

就在懷熾一手壓著床榻想上前時,在他的手掌底下,壓著一本他漏收走的書冊,他不禁繞高了眉。

「你似乎對我寫的東西很好奇。」他還是頭一次看到有新娘待在新房里研讀詩書的,她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?

她的嘴角揚起優美的弧度,「嗯。」除了他所寫的詩詞之外,關于他的一切,她都想知道,她更想全盤了解他這個人。

「有看到什麼喜歡的嗎?」他坐進榻上將她攬進懷中,滿足地看她靠在他懷里翻閱書冊的模樣。

「很多,例如這個。」她興匆匆地翻至她方纔所看至的書頁,挨在他的身旁輕輕吟盯︰「拭翠斂雙蛾,為郁心中事。插管下庭除,書就相思字。此字不書石,此字不書紙。書向秋葉上,願逐秋風起。」

懷熾的目光頓了頓,飛快地一手掩去下半闋她尚未念到的部分,阻止她再繼續念下去。

他劍眉微攏,心中暗暗覺得不祥,「大喜之日不該念這種的。」

「那……」堤邑並不知他皺眉的原因,翻開書頁,再指向另一闋,「弄筆偎人久描花試手初。等閑妨了繡功夫。笑問鴛鴦兩字怎生書?」

鴛鴦?

他們現在已經是雙飛翼或是連理枝了嗎?

為什麼在他的心中,總有種不踏實的感覺?彷佛像是春夜的落花,在明日的朝陽升上時,便再也不停佇在枝頭上,消失無蹤。可是,他很想讓這份感覺停留到永久,甚至就想這般將她擁著,不要將她放開。

這般的溫柔,是不是容易使人軟弱,容易忘了私情之外的事?但,這算是私情嗎?他還記得,獨孤冉曾說過他並不懂得什麼是愛,也給不起,到底該怎麼做,他才能明愛是什麼而又該如何給她呢?

他也記得在宴上的那個問題,該不該讓她知道他將對東內、對她父親做什麼事呢現在,他已經有答案了,而他的答案和初時所想的一樣,只要她什麼都不知道,只要她瞞著,那麼她永遠都會像這般偎在他懷里,這般快樂地笑,永遠也不會知道憂愁。

「懷熾?」堤邑伸手輕拍著出神的他。

「這闋很好」他深吸口氣,試著將目光集中在書冊里。

她仰起潔白的頸項,「你有心事?」雖然他靠得這麼近,可是她卻覺得他的心思離這很遠。

「我在想……」他轉了轉眼眸,揮去腦海里所有的思緒,意有所指地看向她,「為什麼在我的洞房花燭夜,我要在這和我的妻一同品論詩文?」

「有什麼不對嗎?」他們不都是詩文的愛好者嗎?

「不是不對,而是……」他伸手輕輕抽走她手中的書冊,將它扔至一旁,而後,一手輕托起她的香腮,「我們應該還有別的事要做吧?」

「別的事?」她的秀頰開始泛紅,感覺他的另一只大掌,正環過她的腰際將她壓內他的胸懷。

「對。」他笑著印上她的芳唇,並在她唇邊輕喃,「書上沒寫的事。」

☆☆☆

大婚過後半月,雅王府頭一位登門的訪客,即是在婚宴那日為懷熾趕人送客的舒河,而他這一來,也帶來了懷熾因新婚燕爾而無暇搭理的國事,和一項意外的消息。

「風準卯上了獨孤冉?」一直都沒什麼動靜,也不搭理東西南三內的風淮,會主動去招惹獨孤冉?

「是啊。」舒河邊說邊觀察著他的神色。

懷熾揚起一抹笑,「風淮要審他嗎?」好極了,只要出動了鐵面無私的風淮,獨孤冉這下可要吃不完兜著走了。

「可能吧。」舒河愈看心中愈是有把握,但仍裝作不動聲色,「听說風淮已經著手在收集證據。」

「誰教獨孤冉曾經派人去暗殺過野焰。」暗地里使用借刀殺人計的懷熾,坐在椅上笑扳著十指,「就讓中立派的風淮拖住西內的腳步,我們更可以全力對付東內」他早就告訴過獨孤冉別在大庭廣眾下嚼舌根了,這下正好讓獨孤冉學次教訓。

舒河定看著他的笑臉,嘆息地擱下手中的茶碗,轉首正色地望著他。

「你是不是在挾私報復?」獨孤冉究竟是哪招惹了他,所以他才會看獨孤再那麼不順眼,而且不順眼到非要把辦起人來不留情面的風淮請出來?

他一臉的無辜,「挾私報復?」

「別在我面前裝了。」舒河不把他玩的小把戲看在眼底。「我手底下的人說,是你派人去向風淮密報獨孤再暗殺過野焰的這回事。」他到底有沒有弄錯?他們現在亟欲先整倒的是東內,而他偏偏去動西內的腦筋,到底是誰讓他改變了進攻的先後順序?

「論起密報,律滔還在我之前,他早就先一步把野焰的事告訴風淮了。我只是看不慣風準動作拖拖拉拉的,所以才再去說上一說,催他動作快點。」懷熾還是打算一路裝到底。「其實,我這麼做只是在為你鏟除政敵,何來報復之說?」說到底,其實獨孤冉在朝政上也沒跟他結過什麼深大的梁子,但若是要說到女人這上頭,獨孤冉則要為他胸里曾燒過的無明火負責。

「是嗎?」既然他有心要瞞,舒河也懶得再去揭穿他。

「懷熾!」

緊緊掩閉著,好讓他們兩人在書房內密商的房門,卻在此時遭人拍啟,他們倆同時抬首,見著的是持著書冊滿面笑意的堤邑,在她的身後,襯著外頭西邊落日的余暉,將她整個人映照得格外絢麗生姿。

興匆匆地拿了新寫的詩文要來給他看的堤邑,並不知窩在書房內一日的懷熾,現下正和人商討著他極不願讓她知曉也一直隱瞞著她的朝事。

「啊……」堤邑匆匆止住腳步,發現她好象打擾了他們,「有客人?」

「自家人,是四哥。」懷熾將她牽至身邊,挽著她的腰肢向她介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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