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出弦外之音的那嫣征訥無法言語,張大了杏眸看他噙著一抹笑,優雅地移動腳步踱出含元殿,踩著探雪一步步地朝宮門的方向走去。
他知道……這個人他知道!他看穿了臥桑安排的這一場行刺,他….!
在律滔的身影消失在彼方時,那嫣當下轉身在殿廊上奔跑起來,一心只想快快趕至臥桑的身邊告訴他這個消息,無巧不巧地和被臥桑派來找她的司棋,在殿廊轉角撞個正著。
「那嫣?」他扶穩她的臂膀,「你怎麼了?」
她緊張地捉著他的衣袖問︰「臥桑的客人走了沒..」
「衛王剛向殿下告退,殿下又下令封宮了.…︰」司棋訥訥地應著,話還沒說完,就見她拎著裙擺跑向含涼殿。
才躺在榻上裝作病弱裝完了一回合的臥桑,在送走客人後,才離榻起身想伸個懶腰時,臉上舒適的神情,馬上被神色張皇跑進殿的那嫣給驅散。
「發生了什麼事?」他眯起銷眸,兩手牢握住她的肩側。
她輕喘,「翼王他…︰.」
「律滔?」他有些意外,留神地壓低了嗓音,「他對你做了什麼?」
「他沒對我做什麼,但他知道你被行刺的事是你安排的!」怎麼辦?這事被第三者知情了,他得快點想個辦法。
臥桑的眉宇間掩上一層深思,不過一會,又快速地自他眼中散去。
「然後?」他習慣性地降下雙臂環著她的腰肢,拉她貼進他的懷里輕嗅她一身淡淡的馨香。
「正經一點。」滿心緊張感的那嫣紅著臉想推開他。
「我很正經啊。」他舒服地將下頷窩靠在她的香肩上。
「你不擔、心翼王他……」萬一翼王說出去了,而翼王又跟正在調查行刺案的衛王那麼交好親近……「你最起碼也要通報一下!」離蕭氣急敗壞的聲音突地自殿外遠處傳來。
「別又羅竣了,臥桑不是說過不必管那些繁文褥節嗎?」料俏的不耐煩聲也夾雜在回響的腳步聲中。
「快點放開我……」在腳步聲愈來愈接近時,發現自己還和臥桑親密地摟在一塊的那嫣,忙不?
地想在人前與他撇清距離。
臥桑懶懶地枕在她的肩頭上,「不要。」
「你……」拿他沒辦法,又不願被他人撞見此等情景,那嫣只好把他拖到床榻上用被子緊蓋住,並在他不願合作時自動伸出一只柔葉,讓他在被下輕握,以眼神暗示他別在人前拆台。
下一刻料俏已蹦蹦跳跳地來到他們面前,「臥桑,我告訴你喔,我剛才見到了翼王!」
「那很好啊。」心滿意足把玩著那嫣小手的臥桑,裝出一瞼病弱的模樣。
料俏快樂地趴在床治問︰「你怎麼從沒告訴過我,你有個眾人不錯的皇弟?」
一旁的那嫣听了盡量不動聲色。
眾人不錯?不,人好不好不是她所在意的,她在意的是那個翼王究竟知道了多少。
「你和他聊過?」臥桑藏得比那嫣更深,開始探起律滔會給料俏這種印象的原因。
「是啊,而且他還夸我喔。」料俏對律滔相當有好感,覺得他和宮中其它一見到她就皺眉的人不同。
「夸你什麼?」他更有興趣了。
「他笑咪咪地拍著我的頭告訴我,我就跟你向?朝臣推薦時說的一樣,是該被你選來當太子妃的好人選。」料悄邊說邊看離蕭一眼,彷佛是刻意說給他听般,並很樂見他的臉色愈變愈難看。
「你?」數道懷疑的目光整齊地射向她。
臥桑有耐性地保持緘默。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料俏極度不適任太子妃,而那小子︰…他到底是想說什麼?
她又搖頭晃腦地說著︰「翼王還特別叮嚀離蕭,務必要好好代你照顧我這個難得一見的太子妃。」她就知道這宮中還是有人識貨的。
臥桑听得兩眉高高地聳了起來,而那嫣則是刷白了一張嬌?。
他回眸淡看佳人秋眉深鎖的面容一眼,接著壞壞地轉了轉眼眸,在被里攤開她的小手,以指在她的掌心里寫字,看她先是一怔,在理解他在她的手心里寫了什麼字後,面頰瞬即飄來兩朵嬌艷欲滴的紅雲。
「那嫣姑娘……」離蕭關心地瞅著她,「你病了嗎?」怎麼瞼色換得這麼快?
「沒有……」無法在人前拆穿臥桑玩的把戲的那嫣,紅著臉蛋搖首。
他?手輕指,「可是你的臉……」
變臉變得比那嫣更快的臥桑,在那嫣不知該怎麼打發離蕭時,突然一手緊按胸前的傷處,並擺出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樣。
「殿下?」離蕭的注意力立時全被移轉了過去。
臥桑緊閉著眼低吟,「我不舒服,胸口好疼……」
那嫣狐疑地瞥向他,奇怪,他的身體不是已經好很多了嗎?
「我去請太醫!」上當的離蕭著急的要去找人。
「不用了,你們都下去,讓我躺一躺就好了。」臥桑擺擺手,以眼神示意料俏也一塊跟著去。
料俏模模鼻尖,「喔……」
他們兩人前腳一走,那嫣馬上把手抽出來,站在床邊兩手扠著腰,看那個不知在玩什麼把戲的臥桑。
「還裝?他們已經走了。」在人前他或許是個久傷不愈的太子,但在人後,他早就生龍活虎了好一段日子,要騙別人可以,但騙她?
臥桑沒作聲,一骨碌地將整個人鑽進被窩里,還蜷縮著身子顫抖,讓那嫣不禁跟著緊張起來。
她彎子,「臥桑..」是她方才拉他的時候太過用力扯裂了傷口嗎?還是她在推他時真的弄疼了他..
她小心地揭開被子一隅,還沒來得及看清,一雙大掌已飛快地擒扣住她的腰肢,拉她上榻把她捉進去。
「你……」又被騙了。
臥桑將她圈進懷里,緊貼著她涼涼的身軀,感覺自己的身子似乎有些」燙熱,大概是這些天天氣寒冷,而他在朝臣面前撐坐了一日,所以未愈的傷口又隱隱泛疼了起來。
「你還在擔心律滔?」他在她蠢蠢掙動時漫不經心的低問。
「當然。」那嫣止住了動作,?眼看向他再明白不過的眼眸。
「律滔沒對你說他不是壞人嗎?」他記得那個弟弟有先向人打招呼的好習慣。
「你認為我會相信這種話?」人心隔肚皮,被騙久了,她也學到了點教訓。
他忽爾地笑了,「你愈來愈像宮中的人了。」
她推開他的笑臉,「還笑?萬一行刺的事被他張揚出去怎麼辦?你的騙局就要開天窗了。」
「律滔本來就愛玩推論這套玩意,所以那只是他在推測而已,沒憑沒據的,他不會說出去。」
臥桑絲毫不以為慮,「如果我因律滔的推測而做了什麼事,這不正好代表我心虛?」以靜制動,本來就是最佳戰略。
她不禁斂眉,「說得也是。」
「至于他對料消說的話,那不是推測,他是看懂了。」他滿足地盡覽她嫵媚的風情,騰出一手在她的小臉上游走。
「看懂什麼?」那嫣臉紅地想撥開。
他的指尖滑至她的俏鼻輕點一下,「他看懂了是你不是她。」
「什麼?」那嫣心房急急跳動了起來,在他飽含情意的凝視下,某些不受束縛的情悖又被他挑起。
「我選的是你,不是料俏。」他蘊藏的目光纏住她,清清楚楚地把話敲進她的心扉。
「是她。」她難忍地別開眼,心房傳來陣陣刺痛,「你忘了她是你指定的太子妃嗎?」
「我再說一次,是你。」他的實言又潛進她的性靈深處,踫觸到她脆弱的靈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