臥桑欺靠至她的面前,並挪出一指將她勾回來,「你會這麼關心我,就只是因為和料俏姊妹情深的關系?」
不要問她,不要問她這種連她也答不上來的問題。
料俏的身影在她心底來來去去,一聲聲喚她表姊的模樣,在在提醒著她的身分,可是臥桑的身影卻也日漸扎根至她的心底,不但驅散了料俏的影子,還更一步地佔據她的心房盤岩不動,即使她有心想將不該存在的他連根拔起,但她所扯出的,卻是一團難理的情結。
不該的,她不該有這種想法……她不願對不起任何人。
「沒有別的原因嗎?」臥桑微偏著面頰凝眸著她,伸手挑起她一綹烏黑柔軟的發,將修長的指尖纏繞在其中。
那嫣淡淡地看著他們之間的距離,風中沁涼的冷意夾雜在他的氣息里,這感覺雖是那麼纏綿多情,可是卻不是屬于她的。
「沒有。」她?手抽開自己的發絲,正正地看進他的眼眸深處不再逃避。
他一點也不感挫折,反而信誓旦旦的對她笑道︰「你會有的。」
•••••••••••••••••••••••••••••••••••2「為什麼來追我的人不是臥桑反而是離蕭?」
料俏氣憤地拍著桌面,但坐在對面一言不發地盯著她的那嫣,只是專心地打量著料俏異常紅艷的臉龐,並再度在心中計算了一下現在是夜闌幾更的時辰。
由天黑時分回宮到四下無聲的靜夜,折騰了一天的那嫣,到現在還遲遲無法歇息的原因,就是因為料俏不斷在向她抱怨臥桑,但她並沒有很清楚地去記住料俏到底對她說了什麼,她總覺得,眼前的這個料俏似乎是變了,而她也大約知道,能夠讓料俏這麼不尋常的人是誰。
「臥桑說什麼也是我的未婚夫婿,他竟連救都不敢救我,反而叫離蕭來?」料俏繼續?離蕭打抱不平。「你知道離蕭?了救我有多冒險嗎?他那種不要命的追法,差點把我嚇掉半條命!」
暗自在心中得到一個結論的那嫣,在她叨念完一個空檔後,立刻捉住機會冷不防地問向她。
「你這是在抱怨?」她從來沒看過料俏抱怨得這麼快樂的,這讓她忍不住想要試探一下。
「是啊。」料俏用力的點點頭。
她再更進一步地追問︰「為什麼我不覺得你這表情像是在抱怨,反倒像是暗自竊喜?」
「誰、誰說我暗自竊喜?」料俏火速燒紅了臉頰,音調也變得結結巴巴,此地無銀三百兩的神情,盡露在她的眼底。
老天,她說中了……與料俏截然不同的,那嫣的嬌容無法克制地變得雪白,像一只褪色的蝶。
倘若料俏愛上了離蕭,那個好性子好脾氣的太子,總是對每個人微笑的男子,他要怎麼辦?料俏能進宮來,當初全是因臥桑在眾人反對下執意欲選她?妃,如今,料俏的心卻戀上了別人,而且還是臥桑隨侍在側的侍中,這叫臥桑情何以堪?
可是在她的心底,又有一道小小的聲音,不受她控制地在對她說著這樣也好,或許這樣是最好的。
女蘿托喬木,料俏愛其所愛,芳心有所依托,這不是很好嗎?反正誰也不知那個待料俏如兄妹的臥桑,他的心底究竟在想些什麼,如此一來,在臥桑的心版上,或許多了個可容納另一人的空間……猛然察覺自己思及至此,那嫣不禁震驚地倒吸口氣,強烈憎厭自己的感覺揮之不去。她怎會有這種荒唐卑鄙的想法?她希望臥桑的心能收容的人是誰?
料俏怯怯地拉著她的衣袖,「表……表姊……」
「怎麼了?」那嫣抹抹瞼,試著把自己的情緒壓下來,方回過頭,卻發現料俏的小臉上盛滿了恐懼。
「那個聲音又來了……」光顧著抱怨臥桑,她都忘了夜已經這麼深了,又是那個怪聲出現的時分。
她安慰地拍拍料俏的肩,側耳細听那她向來只能听人轉述,自己卻從未有緣一會的怪音,當她閉上眼時,果然在寂靜無聲的房里听見了一道似自遠處傳來的微弱敲打聲。
「別怕,我去把他找出來。」不管那道聲音的來源是什麼,她不能再讓它繼續這樣把料俏嚇得夜不安眠不去。
「等等我……」料俏在她去拿來一只燈籠循著聲音移動腳步時,慌忙地跟上她。
叮叮咚咚的聲音,不仔細听還真的听不見,那嫣無聲地挪動步伐,在幽暗的宮里來回穿梭地尋找著音源。寥無人聲的宮廊上,只有幾盞幽幽的宮燈依然明亮著,時而模糊時而清晰的音律在黑暗中隱隱傳來,不一會又消失,讓她們還未找出到底是從哪傳出的聲音前,已迷途在被黑暗吞噬的太極宮里。
「你瞧,這里有個奇怪的痕?。」那嫣停下腳步,用手中的燈籠照亮地板上那道似拖曳過的痕?。
「這里……」料俏?首四下看了看,「好象是含涼殿後方的廢殿。」記得她以前在白日里躲避離蕭叨念時,好象曾躲來這里過。
那嫣將手中的燈籠交給她,蹲在雪花石板上模索了半天,接下她的指尖模到一道縫隙,使勁一推,地板便露出一片空間,她再用力推開時,一道往下的階梯便呈現在她們的面前。
她訝異地望著下方,「地道?」怎麼在這里會有這種東西?
「你想做什麼?」料俏伸手捉住兩腳已跨進地板下的她。
「下去把事情查清楚。」她盯著料俏生根不動的雙腳,「你要不要一道去?」
料俏急急搖首,「我……我不敢去,我留在這里好了。」
「今晚我就去把那個嚇你的鬼魂找出來,你在這等著別亂跑。」見她那麼害怕,那嫣索性將燈籠留給她並對她交代。
料俏方點頭應允,她的身影隨即沒入地板下,留下料俏一人蹲在地板邊守候著宮里一室的幽暗。
地道里的空氣出乎她意料的清新,宛如迷宮般深且長的甬道,像靜臥在宮殿底下的伏龍,無聲地在土里蜿蜒著,在兩旁,莫約百步即有一盞人魚膏點成的燭火,惺忪微弱地照著這個迷宮般的世界,往前行,前方淨是一片深不見盡頭的冥色,回頭看,同樣也是幽不可測的黯然。
別無他法,只能循著敲打的音律繼續往前走的那嫣,也不知自己到底在地底走了多久,愈走愈深也愈走愈靠近那陣敲打聲,遠處逐漸明亮了起來,再走近,遠遠即可看見一道令她眼熟的淒迷幽光,摻雜在燭光閃閃爍,然而就在她快步接近時,一直回蕩在甬道中的敲打音律倏然而止,余聲徐徐盤旋在空氣中。
那嫣並沒有仔細去探究敲打聲是為何而中止,步入瑰麗的燭光下後,是一片偌大的空間,在四周有著更多一模一樣的甬道通往四面八方,她實在是難以想象,在這皇城底下竟會有這種地方。
順著那道引她而來的光芒看去,她不敢置信地停下腳步,?首看向一面擺放在石桌上的巨大石雕,並瞠大了一雙杏眸。
「皓鑭?」它怎會在此?
「找到你想找的東西了嗎?」臥桑側身靠在石牆邊,慢條斯理地欣賞她在熒熒燭火下嫻娜的側影。
她驚愕地旋過身來,在瑰亮的燭火下睨望著他,四下無聲中,她忽地明白了一切。
「那晚行竊的人……是你?」她尋尋覓覓的那個人,她極度認為不可能是他的那個人,果真是他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