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容闊眯細了兩眼,冷看著南宮徹一把話說完後,就自動自發地拉著飛鳥,逕自在大廳內的主座落坐,非但絲毫不認為他是個不速之客,還儼然一副他才是這里正牌主人的模樣。
「拓拔姑娘……」忙不迭想伸張主權的慕容闊,才趕上前想和飛鳥好好寒暄一番,好博得她注意力,不再讓南宮徹主導全局,但已經等得很不耐煩的飛鳥卻抬起一掌制止他發言。
「我不是來做客的,所以你可以停止你接下來要說的廢話。」她不拐彎也不羅唆,只想听她想知道的重點。「請直接回答我,只要我能治愈令媛的病,你是否就會將戢戮果贈給我?」
沒有心理準備的慕容闊,俊容頓時顯得有點僵,「是……是的。」
「病人在哪?」飛鳥的兩眼馬上離開他的身上,四下找尋著可為她換來果子的病人。
「拓拔姑娘遠道而來,必定是累了。」慕容間再度重整旗鼓,風采翩翩地踱至她的面前邀請,「我已為你準備好了客房,想先請你移步到那休憩一番。」
她連正眼也不看一下,「不用了。」
「那麼你不介意讓我盡盡地主之誼,陪你喝盞茶吧?」慕容闊刻意壓低了嗓音,用迷人又帶磁性的聲音在她耳畔說著,「在下素來頗好煎茶之道,恰巧最近友人贈了些許洞庭湖今年的珍品碧螺春,還望你務必要賞光喝上一盞。」
飛鳥絲毫不跟他客氣,「我很介意。」有完沒完啊?她最討厭這種浪費她時間的人了,他到底要不要讓她去看病?
緊緊靠坐在飛鳥身旁的南宮徹,興味盎然地瞅著慕容闊頓失所措,臉上換了五顏六色的模樣,忽地覺得,在外人的比較之下,他才發現他的脾氣和耐性有多好。
或許是因為他已經習慣被飛鳥潑冷水了,所以不覺得她說話或是待人的態度有多差,因此今日一換成不了解她性子的慕容闊上場,他才知道,以往他在性格上的稜稜角角,已經被飛鳥磨得渾圓通融且可收可放,而且他面皮也變得厚多了,很能夠接受和適應任何人給他的壞臉色。
「飛鳥,你口渴嗎?」趁慕容闊仍英雄氣短還需要時間調適過來的片刻,南宮徹心情甚好地挨在她的耳邊問。
「有點。」她不自覺地放柔了縴嗓,回過頭來看著他掛在腰間那壺她喝慣了的甘泉水。
當著慕容闊的面,南宮徹大方從容地取下水壺湊至她的唇邊,仔細看她咽下泉水後,毫不避嫌地自袖中掏出一條方巾,愛憐地為她拭淨唇邊的水漬。
「好了。」下完馬威的南宮徹,似有若無的眼神淡淡瞟向慕容闊,並洋洋得意地朝他挑挑眉,「你若是想討好她,那就請繼續,我不是很介意的。」
靶覺芒刺在背的慕容闊,瞬即投向他的眼神更是宛若寒霜。
「病人在哪?」飛鳥重新提醒發愣很久的慕容闊,嬌美的臉上已寫滿了不耐。
「請隨我來。」踫過釘子的慕容闊學得很快,有禮地向她揚掌示意,一改前態地順著她的心意走,免得又要被潑冷水。
繞過飛檐樓合、水榭亭台,建築造景皆顯出排場和氣派的莊園,引路的慕容闊,沿途中,在飛鳥的小臉上並沒有找到半點欣羨或是向往的神態,她的眼眸彷佛裝不下任何事物般,唯有在抵達愛女的閨房,當她為愛女慕容珊把完脈後,她的臉一才終於有了些表情。
「如何?」在飛鳥走出簾帳外時,兩個在帳外等得不耐煩的男人皆在同一時間迎向她。
「能治,但需要時間配藥。」飛鳥繞過他們兩人,走至桌邊寫下所需的藥材,以及她所需要去找的藥引。
「配藥需花多久的時間?」他們兩人又異口同聲的問,默契好得像是事先排練過一般。
飛鳥淡淡回眸看了他們兩人一眼,對他們兩人互視對方時,都帶著虎視眈眈的眼神感到有些不解。
她將寫好的藥單交給一旁的下人,屈指算了算,「藥引不易找,煉藥也需費時費工,以我估計,大約需半個月。」
南宮徹听了這答案立即顯得怏怏不樂,而慕容闊則是徐徐咧出一抹笑意,不著痕跡地扳回一城。
「那就有勞你這段期間暫住莊內煉藥。」他微微彎身朝她作揖,眼中一派期待和熱忱。「只要能治好小女,我定會雙手奉上你要的戢戮果。」
「可以。」飛鳥不假思索的就答應他。
「我先帶你去為你準備好的客房。」慕容闊並未見好就收,還更進一步地上前欲挽飛鳥的柔荑。
「不勞莊主親送,這種小事由我來就行了。」南宮徹的身形一閃,在他的大掌踫上飛鳥的小手之前,已先一步將飛鳥拉至身側。
深黝不見底的沉寂,轉瞬間在兩個男人之間懸宕著。
空氣中,泛著一股曖昧不明的味道,除了飛鳥之外,他們兩個男人都知道,分明是各懷鬼胎,但又有志一同的不戳破,只待靜觀其變。
慕容闊首先退讓,緩緩讓出路來,讓飛鳥被腳步匆忙的南宮徹給拉出閨房外,結束這一回合的短兵相接。
走在如迷宮的莊園內,飛鳥並沒去探究在方才的沉默之中,他們是發生了什麼事,她只是很懷疑一點。
「你知道客房在哪里?」她放慢了走在廊上的速度,一手拉住南宮徹的衣袖,「你對這座宅子很熟嗎?」
南宮徹哼了口氣,「我是第一次進來,你說我會熟嗎?」誰會沒事跑來這種鬼地方?若不是因為她要來,就算慕容闊用八人大轎來請他,他也不來。
她的腳步頓了頓,「什麼?」那他是在搞什麼鬼?
「就當是隨便逛逛參觀一下,也總比給那家伙帶路來得強,免得他又找機會下手。」他拉著她繼續走,絲毫不減手中挽著她的力道,像怕她被搶走一樣。
听著他有點酸的口氣,反應挺遲鈍的飛鳥,總算明白了個大概。
「剛才你到底是在做什麼?」她緩緩拉開他快把她弄疼的手,仰起頭看著他那張陰晴不定的臉龐。
「搶女人。」他們兩個只差沒清楚的寫在臉上了,這她還看不出來?
她沒好氣地翻翻白眼,「無聊。」
「不無聊。」南宮徹認真無比地向她搖首,「他看上了你。」
「你反應過度了。」在今日之前,她從未見過慕容闊,只憑剛才的幾個照面,他就認為慕容間看上了她?她哪有那麼大的魅力?
反應過度?那是她認為。
他根本就沒有反應過度,誰對她有意,他再明白不過,因為他的這雙眼,除了能用來收容情人的一舉一動之外,還很能分辨誰是情敵誰不是情敵。
山如謎,人心如謎,但山景難測,人心則易辨。
為她而存在的這雙眼,看遍了住在這座山林里的各式各類的人,也看透了每個接近她的人,只因她的不在乎,所以他才更要代她去在乎,代她多保護她自己一點,哪兒有危險的訊息,他只消一眼就可看穿,而她,恐怕怎麼也不會看出來。
「你真以為慕容闊是想請你來治病?」大概是被他保護過頭了吧,所以她才會連這種小謊都看不等。
「不是嗎?」她本就不疑有詐。
南宮徹乾脆幫她挑明重點,「你想想,他的手上既然有顆能治百疾的戢戮果,為何他不拿它來治自己的女兒,反倒要請你來?」
被戢戮果沖昏頭的飛鳥,這才恍然大悟,沒想到自己居然為了顆小小的果子,就這麼上鉤,也沒事先去分析一下邀人者邀她的動機。雖然那個躺在病床上的慕容珊的病是真的,但慕容闊的心機就很可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