染霞客在一室的吵嚷聲中怒吼︰「想要她就先勝過她!」他們師門得不到的,他也休想得到。
北堂傲卻是出乎他意外地爽快應允,並自身後拿出靳旋璣慣用的長劍來。
「求之不得。」他等的正是這一句話,也好向朝雲證明,她所托非人。
「各位,閃遠一點吧,他們兩個打起來可不是好玩的。」吃過那兩人聯手合攻外人苦頭的靳旋璣,在北堂傲的話一說完後就忙著掀開眼皮,四處警告眾人快點退遠些,並且第一個找地方躲。
朝雲步下台階,怔怔地望著他手中的長劍。
他居然用劍?他是那麼地自傲,從不舍刀就劍,他竟會為了她而拋棄從前所有的一切,難道他就這麼想和她一較高低,自她的口中得到她的認同?
北堂傲舍下所有戀戀的心神,揚劍與她對峙,大廳驀地死寂一片,深怕一個呼吸,也會驚擾,唯剩下窗外颯颯如位的松濤回蕩在廳內。
靳旋璣靠在牆邊,與西門烈一般,滿意又自豪地看著九日前猶識不得一招半式劍技的北堂傲,在他自己本身的琢磨和天資下,在九日後已能與劍技精湛的朝雲平分秋色,更甚者,在劍中有著霸氣的他,正一步步地逼退劍法精妙巧婉的朝雲。
全力以赴卻覺得沒有退路的朝雲,首次在他的劍認到了他們之間天資的差異,頭一回在他的逼迫下,覺得自己是那麼沒把握能在他手中打平這一回。她才想該怎麼讓自己全身而退,心神稍閃,浮霧劍已被迫月兌手當唧墜地。
錚縱的回聲清韻有致,擱躺在光潔如滑的石面地上的浮霧劍,在漏進室內的朝陽映照下,光彩晶瑩閃照。
還未及換過氣,北堂傲已將她扯過來按在懷中,緊緊的,不放。
朝雲喘息地靠在他胸膛問︰「你為什麼來?」
「我必須找回我的雲朵,因為她的心,還擱在我這里。」北堂傲的目光燦爛,在她的耳邊為她溫習著他的誓言。
她卻故意逗著他,「天際有這麼多雲朵,你想要捉住哪一朵?」
「你。」北堂傲捧起她的臉龐,在她的唇邊輕哺,「我什麼都不想要,要的,就只有你而已。」
「你已經捉住我了。」朝雲靜望著這個打敗她,證明她值得身為他影子的男人。
玉蝶般的笑意輕輕在她的面容上泛開了來,北堂傲看見,那一直縈繞在他腦海里的瑰艷笑面,只為他而綻放。
「我跟你走。」朝雲將潔白的柔荑遞進他溫暖的掌心里,與他緊緊交握。
「恆山不能待了,你想去哪里?」北堂傲牽著她的手,邊與她並肩走著邊討論退路。
「我想回山寨去住。」當她離不開時,她一刻也不想留下,但當她才離開沒多久,她心里又有千萬個想回去,仿佛那里才是她的歸屬。
他有些意外地低首看著她,「我以為你一直很討厭那里。」在那邊的時候最常逃跑的人就是她,沒想到她卻有意再回去。
「能欺負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男人,又可以看你天天為我流汗做牧務農忙,那日子挺不錯的。」那種優閑自在又可以被人寵著當寶的日子,她當然不可輕易放過。
「換句話說,你想要欺負我們這些男人就是了。」北堂傲實在是想不出那個山老大已經扁得不能再扁的大餅臉,到底還有哪里可以讓她踢。
她莞爾地揚高了黛眉,「不可以嗎?」
「可以。」他含笑地應允,在她淡色的唇上印下一吻。
「朝雲!」染霞客氣岔地在她身後問,「你竟然背叛師門?」她居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,讓師門的顏面掃地。
邁著堅定的步伐,朝雲絲毫不顧忌滿廳的人交頭接耳地討論著,或是以鄙視的眼神盯著她,她只是牽緊北堂傲的手,甚至沒有回頭。
「染掌門,這你就不明白了。」西門烈嘖嘖有聲地向他搖首,「他們兩個的性子都一樣,才不會在乎什麼背不背叛師門。」他們要是有顧忌些什麼的話,就不會在今日這個重要時分,在大家的面前做出這些事來了。
染霞客听懂了他的意思,「難道北堂傲他……」
「他也跟他的師門翻臉了。」西門烈頻頻點頭,「兩個門派都失去了下一任掌門,所以說你也沒吃虧,不如就干脆點,讓他們走吧。」
「這里豈是他們說來就來、說走就走的地方?」染霞客氣抖著身子,說什麼也不願在顏面盡失後再落個笑柄。
他的話尾剛落,走至大門邊的朝雲和北堂傲,突然同時回首,以同樣的眼神瞅著不願放人的染霞客。
西門烈小聲地在他耳邊說出過來人的經驗,「不讓他們走,這里會被他們踹倒喔。」
北堂傲徐徐回頭看了滿屋子听了染霞客的話,都有意操戈起義為染霞客攔下他們的人一會,轉首拍拍靳旋璣的肩頭向他交代。
「這里就交給你了,你自己去擺平那些閑著沒事做的人。」他才沒空跟這些逮著了名目就想乘機聯手生事的人出手,他只是來這里找人的。
「你要走了?」靳旋璣漾著歡喜的笑向他提醒,「那明日的盟主大會別忘了準時到。」
北堂傲卻一改前態,「我沒興趣參加那勞什子大會。」
「可是你不是答應我要當上北岳盟主?」靳旋璣的笑容頓時僵凍在臉上,不敢相信這個弟弟在事情成了後,說翻臉就翻臉。
他扯出一抹笑,「騙著你玩的,你也當真?」要不是當時這家伙愛教不教璇璣劍法,他哪會乖乖听西門烈的主意,還花時間的來哄他?
靳旋璣傷心地撫著胸坎,「你……」又……又一個專門欺騙他感情的弟弟!
「我先走了,改日我再帶她去嵩山看你。」北堂傲一手挽著朝雲,不理會他被欺騙的心酸,與朝雲相偕離開這令人生厭的地方。
「等等……」在唉不回那個絕情的弟弟後,靳旋璣哭喪著一張臉,好不哀怨地向西門烈訴苦,「西門師爺,北堂弟弟他……」
西門烈卻朝他搖搖食指,「今天我陪你來這,可不是來安慰你的。」再也不了,他才不要又來哄這個動不動就擺個苦瓜臉的人。
「那你來這里做什麼?」靳彷璣也不知道這個老早就幫他完成認親的師爺,這陣子一直留在他身邊的原因。
西門烈親熱地攬著他的肩頭,「我來提醒你別忘了認親呀。」
「我不是已經認了?」他才被一個剛認沒多久的弟弟給騙了。
「你還忘了認另外一個。」西門烈愈是看愈覺得他還不是普通的遲鈍,也難怪北堂傲巴不得早點甩開他。
「哪一個?」靳旋璣兩眼滴溜溜地四下打轉著,抬首在大廳里尋找可能是他親人的人。
西門烈將他的臉龐轉回來,並朝他咧大了笑容,伸手指指自己的鼻尖。
靳旋璣的兩眉狐疑地繞得老高,「你?」
「對。」西門烈拍拍他那不靈光的腦袋,主動承認自己就是他要找的另外一個人。
「啊?」靳旋璣當場呆若木雞。
「北堂哥哥,有空別忘了來華山坐坐!」西門烈在靳旋璣仍是一臉詫愕之時,對門外已走遠的北堂傲喊著。
遠處的北堂傲,只是朝身後揮揮手,好像老早就知道這件事情。
「慢著,西門烈……」還弄不清事情原由的靳旋璣,在西門烈挪動腳步時忙不迭地留人。
西門烈笑咪咪地朝他眨眨眼,「我在華山等你,別讓我等太久喔。」
—全書完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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