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師爺,他們兩個之間的風水好像轉好了。」靳旋璣看著北堂傲扶持著朝雲的背影,略有所悟地道。
「你就快多一個弟妹了。」西門烈忙不迭地叫他快去加把勁,「快點把握機會去和你未來的弟妹套套交情吧,也許她會幫你撈到一個弟弟。」
「我這就去。」靳旋璣這才大夢初醒般地記起認弟弟的大事,趕忙跟上他們。
「師爺,那個北堂傲……」曲沃撫著被北堂傲打紅的手,很希望西門烈說一說他會莫名其妙挨打的原因。
西門烈止不住臉上逐漸泛濫的笑意,「他只是在吃味,而你只是比較倒楣而已。」他的那一箭,還射得真是好啊,數日不見就有這麼大的成效。
「他會吃味?」有可能嗎?
「對。」熱愛看熱鬧的西門烈有點遺憾地告訴他,「咱們錯過好戲了,如果咱們早一點來的話……」他該在美人出浴前跑快一點趕來此地的,說不定,他能在被北堂傲揍扁之前欣賞到某位美女曼妙的身材。
「師爺,你的口水掉下來了。」曲沃遞過一張干淨的帕子給他,並且冷靜的退了三大步指著他的身後,「在韓姑娘把拳頭揮向你之前,你還是快閃吧。」
第七章
「師爺……」
「暮靄?」正在馬房里整理秣草的朝雲,听見她熟悉的聲音,馬上放下了手中的農具,抬首尋找著師門里最小的師妹。
「噓……」暮靄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,將她拉至較不引人注意的角落,「小聲點。」
朝雲靠在她的耳邊小聲地問︰「你怎麼來了?」
「我是來找你的。」形色匆匆的暮靄邊走邊說,「你已經失蹤很久了,現在全師門的人都在找你。」
「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?」一被她拉至角落,朝雲便迫不及待地問,不知道這個年幼的小師妹怎麼有辦法找來這里。
暮靄偏著頭回想,「有個拿著奇怪毛筆的男人告訴我該來這里找你。」
她記得那個男人說,只要她照著他的指示走,她就可以找到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師姐。
「拿著奇怪毛筆的男人……」朝雲腦海里自動地躍出一個人名︰「西門烈?」常常在手里拿著一支判官筆的人,不就是他嗎?
她百思不解,實在不懂西門烈為何要特地告訴她師門的人她在這里,他不是在幫靳旋璣認親嗎?還是他又做了別人的生意,而這次生意的對象,是她師門的人?他到底是想做什麼?
暮靄擔心地握住她的手,「師姐,跟我一塊回去吧。」她再不回去,整座恆山都要因她和北堂傲雙雙失蹤而被掀翻了。
「我……」朝雲像是個流連于夢境中的人,仍依戀在美夢中不願醒來,但沒想到,最害怕的一件事還是來臨了。
暮靄把師尊們的心情轉述給她了解,「恆山的盟主大會就要開始了,師父急著要你回去,大家都把希望放在你的身上,盟主大會你絕對不能夠缺席。」要是今年她不接下武林帖競爭盟主之位,而臥北門的人卻能夠派出北堂傲,那他們師門該怎麼辦?放眼恆山,也只有她才能與北堂傲為敵,平分秋色。
又是這樣,次次都是為了這無聊的理由,朝雲听了就打心底的排斥。
從小,每個人都說她不負眾望,最有希望將師門發揚光大。其實,她並不願爭什麼恆山盟主之位,也沒有什麼在江湖揚名立萬的壯大志向,更沒有奪野逐峰之心,事實上,她的生活一直都是很被動的,一直,都是被北堂傲所牽扯著的,若是沒有北堂傲的存在,她的生命就像是失去了方向,而她將會不知該何去何從。
沒有北堂傲的恆山,值得她回去嗎?那種孤寂的世界,在她過慣了這邊熱鬧的生活後,她還能再待得下去嗎?
「師姐?」見她一味地在沉思,暮靄把握著不多的時間忙拉她回神。
朝雲下了很大的決心,「我不能跟你回去。」
「為什麼?」暮靄還以為是這里的山匪對她做了什麼,以控制著她不讓她回去。
她平靜地道︰「因為我已經武功盡失,就算我回去了,也只是個會拖累師門的人。」
如果是在前一陣子,這些話她絕對說不出。她那高傲不願服輸的自尊不允許,可是現在,她才知道其實要放段,也並不困難。
暮靄情急得快跳腳,「怎麼會這樣?」
「靳旋璣用卸武式廢了我的武功。」她淡淡地再道出實情,就見暮靄的眼中流露出同情的神色。
「不……不要緊的,師父他們一定會有法子的……」她六神無主地想著法子,「我們去找師父他們來幫你,他們一定有辦法解靳旋璣的璇璣劍法。」
朝雲朝她緩緩搖首,「即使能解,我還是不能走。」
早熟的暮靄,察覺她眸子里那絲絲泄漏的情意。
「你在這……」她猶豫地看著朝雲,「有舍不下的人嗎?」
看著暮靄童稚純真的眼眸,朝雲仿佛看到了年輕時還對人們有著熱情懂得體貼人心的自己,她不知該怎麼告訴這個一無所知的女孩,她心底最深的依戀就在這兒,她也不知該怎麼告訴她,那些關于芳心暗許的情事。
她一直都不喜歡說話,只以行動來表示,雖然自小就和師兄弟妹們生長在一起,可是彼此都很生疏,而那些人對她的了解,猶不及北堂傲的一半,若是北堂傲沒有出現,她恐怕也不會明白自己的那顆心,是空曠得那麼淒涼,沒有任何可以讓她留戀不舍的東西、沒有可以眷顧的人事,就只有一個北堂傲,才能讓她有這種感覺。
不知在何時,師們平空加諸在她身上的仇恨,逐漸在她追逐的歲月中變了質,她離師門的人愈來愈遠,離北堂傲愈來愈近,漸漸的,她再也不知該怎麼啟口,只能把一切都壓抑在心底,不時的欺騙著自己,她並沒有那麼在乎他。
但她並不願再自欺下去。
「我是有一個舍不下的人。」朝雲拍著她的臉蛋向她承認,「他是我的明月,而我,是追逐著他的星子,我不想離開他。」
她似懂非懂,「你的明月?」
「是的。」在月兒的旁邊,總有一顆跟隨的星子,無論四季,它們都兩兩不分離,她只是追逐在月兒身畔的一顆星,是北堂傲口中所說的一抹影子。
「他是誰?」暮靄的眼中流露出滿滿的好奇,很想知道到底是誰有那麼大的本事,可以滲進這個宛如冰霜的師姐心里。
她微笑地揚起嘴角,「一個愛恨僅有一線之隔的人。」
「你要為了他拋棄你的一切嗎?」听到恨這一字,暮靄或多或少也明白了那個讓她心動的人,于是問得很直接,只想知道那個人在她心中佔有多大的地位。
「我能拋棄些什麼?」她不是什麼都沒有嗎?她又能夠失去些什麼?
「你辛勤練成的功夫、栽培你的師門、你答應過師父他們的誓言。」暮靄一一列出來,「你不怕……有人說你背叛師門,為情忘恩背義?流言是很可怕的。」
朝雲怔了怔,「我也不知道……」她沒考慮過那麼多,只是很自私的以自我為中心地思考著。
「跟我回去吧,在一切都還來得及前。」暮靄朝她伸出手,誠切的要她想遠一點,「你也知道師父他們是容不得背叛的,你也不希望往後都無法在恆山立足吧?
她不斷地搖首,猶如一個迷途志返的人,不知該怎麼回頭。她不能再漠視她在師門時的不快樂,在她像朵可以隨著心念四處飄移的浮雲徜徉在天際過後,要她再回到那恍如一灘死水的生活里,她便覺得自己遲早會因此而枯萎,她會慢慢的窒息,只因為她曾擁有過她真正想要的日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