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環視了圍繞在她左右負責看管她的男人們一會,發現他們身上均佩帶著拿手好用的長刀與短刃,令她那暗沉的眼眸里,瞬間又有了振奮的光彩,于是她美目眨呀眨地,又緩緩地朝他們漾出艷麗攝魂的笑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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誰說上一次當就會學一次乖的?
朝雲可不認為那些只有色膽沒有腦袋,而且非常容易受到誘惑的山匪們,大腦里曾經裝過這句至理名言和教訓。畢竟,她又得逞了一回。
連連喘倒了幾名看守她的人,並且取來利刃割斷她手中那礙事束縛之後,朝雲便頂著吹拂不停的冷風,趁未驚擾到山寨里頭的人,以及看守她的人全都踹躺下時,獨自疾行遠離那座山寨。
自山寨私逃成功後,整夜下來,她挨著刺骨的冷風,按循著天上星辰的方向,企圖找到回恆山的路,只是這夜,月兒的光芒實在太過明媚,她怎麼也無法自天上找出幾顆發亮的星辰指路,也無法辨清方位,她發現她的四肢好像被凍得更加不听使喚了,而她的身子更是有如灌了鉛般的沉重。
漫漫無邊的野原上,朝雲漫無目標的行走著,額際微微的燙熱,令她的心神有些不能集中,只能下意識地繼續前行。當星子殞落天際,朝陽從地平線的那一端升起時,她從沒感到這般孤單過,天地之間,好像就只剩下她一人,就連個能讓她感到心安的人也都不存在。
她停下腳步,抬首看著初晨酡紅色的漫天雲朵,緩緩地由紫變紅,再轉褪成燦爛的金黃,由于四周太靜,靜得只能听見她的呼吸聲,朝陽破雲之聲,仿佛也回蕩在空氣中,她昏昏然地自日出的地方找著東邊的方向,想抬起腳步繼續走,但卻是萬般艱辛。
朝雲不知自己究竟是走了多遠和多久,真的再無絲毫力氣了,她委頓地坐在被朝陽照射得如紅似火的土坡上,刺冷直至心扉的強風令她直打著哆嗦,雙眼也沉重得睜不開,只想就這樣在這寂寂的死地里,安靜我睡去,將那些她曾經所在乎的,全都拋諸腦後,全都隨她埋葬在這荒原里。
熟悉的馬蹄聲透過地面,緩緩將聲音傳抵至她的耳際,她慌急的覓路逃循,想就地找個地方躲起來,免得山寨派出來尋她的人又會將她給綁回去,只是迷茫而又惺忪的腦海,卻不願與她的雙腳合作,讓她僅能側臥地淺淺地喘息著。
策馬而來的北堂傲,在其他一塊前來的山匪的指引下,在朝雲不遠處的山坡上拉止住韁繩,飛快地躍下馬去看已經倒下來的朝雲。
當一件厚厚的大氅覆上渾身遍冷的朝雲後,她緩緩地睜開眼,對于來者是北堂傲感到有些訝異。難道說,追來要捉她回山寨的不僅是那班山匪們,就連他也竟然有份?
「你的脾氣還真硬。」北堂傲只手撐起她,邊幫她穿起大氅邊嘲笑,「踹倒了一票男人後,大老遠的跑到這來,你是想一個人在這荒原上自生自滅不成?」
「你是幫他們來捉我的?」朝雲費力的揮開他的手,板著臉想拒絕他的好意。
「沒錯。」她愈推拒,他愈是故意將她給包得緊緊的,不容拒絕的意味寫滿了他的眼眸。
「為什麼?」她從沒想過,這個驕傲自大的北堂傲,為何竟會甘于與那一班人為伍。
「因為獨樂樂不如眾樂樂。」北堂傲壞壞地咧著笑,「在靳旋璣連本帶利的把欠我的還我之前,我還不想就這樣兩手空空的回恆山,而既然我還沒打算走,那麼你就得留下。」就他一個人掄落在那座山寨,那怎麼行?他最少也要拉個伴。
「我沒功夫陪你在那山寨窮耗。」朝雲才不像這個之前還想先回恆山找靳旋璣,這會又改變心意的人,那麼沒節操沒志氣。
他涼聲地在她耳邊問︰「你想怎麼回去?就憑你這雙腳?」
「放開我。」她又推又扯地想拉開與他的距離,不想去依賴他那暖和的身子為她帶來的舒適暢意感。
北堂傲偏又將她抱緊,「這山上有數不盡的豺狼虎豹,說不定你還未找著回恆山的路,就已經成了它們裹月復的一頓。」要是沒來找她,再過不久她非死在這不可,回恆山?她想得真天真。
「用不著你管……」在他的體溫薰陶下,她覺得腦際愈來愈暈眩了,實在是沒力氣在這時候再與他這般浪費體力。
「恆山在哪你知道嗎?該怎麼恢復武功你知道嗎?」北堂傲故意打擊她,提醒著她正在做的事是多麼不經大腦。
朝雲在他的懷中怔了怔,就如他所說的,她不知道她所能回去的路在哪,她也不知道,若是找不到靳旋璣她又該怎麼辦,一輩子當個沒有功夫的廢人嗎?
北堂傲又像把尖刀,直戳向她的自尊,「況且就這麼回去,你豈不成了你師門的笑柄?往後你怎麼在你師兄弟面前抬得起頭來?」
仿佛被他說著痛處般,朝雲緊按著胸口低喘,心頭如被千鑽萬刺的,無奈地閉上眼。
他是說出了她一直不願去想的心中刺痛之處,並且也知道,若是就這麼無絲毫功夫的回到師門,那些以她為傲的師尊與師弟妹們又會怎麼看她?日後,她又該怎麼在那極為功利的師門里生存?
現在的她,好累、好累,真不願這個非要將她的心傷得千瘡百孔的男人再說下去。以往,她每日在恆山看著彩雲伴著朝陽東升時,她的心中就覺得有著無限的希望與可能性,可是在這荒野妖艷的朝陽下,她首次覺得自己是那麼渺渺無援,那麼的脆弱、那麼的對未來沒把握,偏偏只有這個視她為仇敵的人,知道她的孤寂之處、憂心之處,將她剖析得清清楚楚……
她凝睇著他墨黑如夜的眼眸,有時,真希望他不要將她看得那麼清楚,她不願在他的眼眸中漸漸墮落,她不願自己在他的影響下,又不知不覺地開始跟隨著他的腳步。
北堂傲見她素來蒼白的小臉,臉色比昨夜更加雪白無色,他忍不住將大掌拂上她的額際,自掌心中察覺了她的燙熱。他還以為她能夠在外面撐上更久的,可是他卻沒估量到這里的險惡環境,以及她原本就只是個女人而已,在失去了深厚的內力之後,她柔弱得與一般女子無異。
在此同時,在他的眼中,他看見了一個弱質縴縴的人兒,是他不曾見過的朝雲。
是他一直深深壓抑在心頭的一縷雲朵。
「你都凍僵了。」他將她身上的大氅拉得更緊,用力的搓揉著她的小手並呵著熱氣,想先讓她的四肢暖起來。
「放手……」朝雲奪回自己的手,搖搖擺擺地站起,一陣天旋地轉,又讓她傾身向他倒去。
「你得了風寒。」他面色凝重地將她環抱而起,快步地帶著她走向坐騎。
她喘息地揪著他的衣領,「不用你來貓哭耗子……」這些年來,他不是一直很想除掉她這個仇敵嗎?她若是病了、倒了,不正會他的意?
「誰教咱們現在同是天涯淪落人,我當然得對你慈悲一點。」他俐落地帶著她攀上坐騎,一將她抱緊坐穩,就策馬飛奔向遠處正等著他的山匪們。
朝雲氣弱地在他胸前低哺,「不要,我不要跟你回去……」
「你沒得選擇。」
「北堂傲……」她意識朦朧的輕喚著,體力不支地逐漸合上眼,令北堂傲更是夾緊了馬月復快速馳騁。
第三章
在山寨里等待著北堂傲他們歸來的,是群快掛掉一半的傷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