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堂傲的雙眼,在靳旋璣不規矩的大掌撫上朝雲的面頰時,驀然顯得十分肅冷帶有殺意,當靳旋璣一回頭時,馬上被他給瞪得冷汗直流,但臉皮很厚的靳旋璣立刻換上了一張笑臉,仔仔細細地打量起他的樣貌來。
「北堂公子,你不覺得咱們倆……」他以鏡子同時照著他們倆相似的臉龐,「長得有點像?」輪廓像、身材像,就連口音也像,尤其是那一雙眼,更是像得如出一轍,他是親弟弟的機率真的有點大。
北堂傲冷冷瞟他一眼,一臉的不以為然,而且似乎是滿不恥于他的這種說法。
「好吧。」靳旋璣把銅鏡一收,改而扳扳兩掌,「長相這個依據不可靠,也沒個準頭,接下來只好照老法子搜身找證據了。」
朝雲在他伸出兩手想朝她這邊靠過來時,用一雙美目狠狠地瞪著他,濃濃的警告意味,讓靳旋璣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。
他告饒地舉高兩手,「好好……別瞪我,我先搜他的就是了。」
出乎意料的,北堂傲倒是很合作地任靳旋璣在他身上搜來搜去,並在靳旋璣自他頸間搜出一條金鎖片時,心念一轉,壞心眼地挑了挑劍眉。
「這塊金鎖片……」靳旋璣喜出望外地向他求證,「你該不會是撿來的吧?」身上能夠有這塊刻有他老爹人名的鎖片,正是身為靳家人最正確的指標。
他徐徐露出莫名的笑意,「不是。」
「哪來的?是不是你娘給的?」靳旋璣更是積極地向他探問。
「沒錯。」他又故意據實以告,讓靳旋璣的喜悅更上層樓。
靳旋璣激動地握著他的雙臂,「你該不會恰巧有個失散的親爹吧?」太好了,現在就只差一點點了。
「正巧有一個。」北堂傲又順著他的心意頷首稱是。
「那……」他拉高了嗓音,「你的親爹該不會也正好就姓靳吧?」
「他叫靳風眠。」北堂傲再大方地道出多年來一直隱瞞的實情。
靳旋璣感動得直拍他的肩頭,「有沒有人跟你說過,你這人說話好爽快啊!」好個窩心的弟弟哪,要是每個弟妹都像他這麼自動自發的認親就好了。
北堂傲狡詐地朝他一笑,「夠爽快的話就把旋門賦給我。」
「自家人嘛,給你當然是可以……」被他的眼神看得渾身不自在的靳旋璣,有先見之明的問︰「只是你先告訴我,得到了那玩意後,你想用來做什麼?」
「用來對付你。」北堂傲邪邪地盯著他,坦誠不諱地說出目的來。
「太……太危險了!」他大大地搖著頭,「這東西還是由我保管得好。」認個弟弟得賠上老命一條?太不劃算了。
「靳旋璣,馬上放開我。」被冷落在一旁的朝雲,在他們兩人仍在閑聊時忍不住地出聲。
「再等一會兒就好了,我認完弟弟就放開你。」他不耐煩地揮著手,又親熱地靠近北堂傲,「北堂弟弟……」
「你夠格嗎?」懶得再耍他的北堂傲,邊嘲諷地問著他,邊暗暗地運上內勁,硬是將丹火直逼向丹田想強行解開穴道。
「喂、喂……你想做什麼?」還沒來得及收拾被他冷言冷語所傷的心,靳旋璣就緊張萬分地看著他怪異的舉動。
北堂傲一言不發,企圖以自恃沉厚的內力震開他的束縛,但眼明手快的靳旋璣卻甩甩兩手,瞬間奪走一旁朝雲手中的浮霧劍,晴蜓點水般地以劍灑的劍氣劃過北堂傲身上所有的脈穴,而後又轉過身來對朝雲也做了同樣的事。
「你對我做了什麼?」突然覺得力氣全失的北堂傲,怒張的眼眉,迎向靳旋璣那得意洋洋的笑臉。
「這是璇璣劍法里的最後一式,卸武式。」靳旋璣心情很好地向他講解,「所謂的卸武式,意思就是卸去全身的武功,阻滯住遍體的脈穴讓你與一般未習武之人無畏。」
「你廢了我的武功?」居然在眨眼之間,他就被廢去了二十多年來辛苦修得的武技?
「是可以這麼說啦。」靳旋璣不好意思地拍著他的臉頰,「不過你不必擔心,只要你肯認我這個兄長,想要恢復功夫或是得到旋門賦一切都好談。」
北堂傲緊咬著牙,「你休想……」
「你認你的弟弟,為何要廢去我的武功?」無辜被牽連的朝雲,幾乎無法接受這個事實。
「失禮了。」靳旋璣很抱歉地拍著後胸勺,「但我可不能讓你趁他功力全失的時候有機會來對付他,為了以防萬一,只好請你委屈一陣子跟他作個伴。」
朝雲難以忍抑地遍身顫抖著,「立刻解開你的卸武式……」就因這男人的一個心願,她這旁觀者就必須付出這種代價?
「他肯叫我一聲哥哥我就解。」靳旋璣故意指向北堂傲,希望能借由她來打動那個嘴硬的家伙。
「北堂傲。」朝雲迅速把目光移轉至臭著一張臉的北堂傲身上,不願見自己的心血就這麼付諾東流。
他倔傲地撇過頭,「不叫。」
「那咱們三個就都耗著吧。」靳旋璣無所謂地聳聳肩,「你們兩個的脾氣硬沒關系,反正我有對策來應付你們。」這種情況西門師爺早就已預料到了。
朝雲怒意沉沉地壓低了嗓音,「你到底想做什麼?」這個大老遠從嵩山來的中岳盟主,不可能就只是專門來這廢去他們武功。
「我不想往後看你還是一天到晚拿劍追著我的北堂弟弟,為了他的安危,我只好讓你們由敵人變成朋友。」他邊說邊拉起他們兩人的手,並且故意把它們投放在一塊。
「朋友?」北堂傲看了對面的朝雲一眼,「你可以等天下紅雨。」他從認識她的頭一日起,他就根本不願與她做什麼朋友,他想要的,不是朋友這關系。
「北堂弟弟。」靳旋璣嘖嘖有聲地搖首,「老天有時候也是會下紅雨的,所以話還是先不要說得那麼滿。」
朝雲也與北堂傲有志一同,「我不需要他這個朋友。」她所需要的是個對手,不是朋友。
靳旋璣又回過頭來,「你也不必急,再過不久你就不會這麼說了。」
正想反駁他的朝雲,志思不安地看他自袖中拿出兩條特制的繩索,先是俐落地綁縛住北堂傲的雙手,接下來轉身將她綁得緊緊的。
「你在做什麼?」不甘受縛的她,使勁地想掙開手上的繩線,但靳旋璣卻按住她的雙手,以眼神告訴她不要白費力氣。
他咧大了笑容,「準備放羊吃草。」找到這兩只小羊了,接下來就只需要把他們送到目的地交給西門烈就成了。
「靳旋璣……」怎麼也掙不開束縛的北堂傲,臉色已經變得很陰森。
「等你想通了願意認我這個哥哥後,我再去救你們回來。」他滿面笑意地交代,期待地拍拍他們兩人的肩頭,「這段期間,你們好好和樂相處吧。」
尚未理清他的話意,北堂傲和朝雲的聲音就雙雙消失在朝他們口鼻掩來,加了迷藥的帕子里,不敵藥性地垂閉上眼睫,軟倒在靳旋璣的面前。
看著地上兩人安靜的睡容,靳旋璣快樂地拍拍兩掌。
「搞定。」接下來,就看西門烈他們怎麼辦了。
第二章
萬籟俱寂。
子夜里,一輪月靜掛在天際,微妙地映出湛藍似海的夜空,月明星稀。
朝雲的口中逸出一串小小的低吟,輾轉掙扎地悠悠蘇醒,睜開眼,就看見滿簾的月,清冷柔和的光芒,徐徐入侵她渾沌不明的思緒。
望著觸目所及白瑩瑩的月,緩緩在天上滑行而動,她無力地眨著眼睫,神智恍恍的、昏然若夢,渾身泛過陣陣疲疼,感覺四肢從不曾這般疲累過,不但憶不起發生了何事,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在哪,只覺得倦極了,好想再閉上雙眼投入睡海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