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救命啊!」
東方朔安慰地點點頭,「幸虧你不完全是個呆子。」生得這麼美,如果腦袋里裝的是塊豆腐的話,那就太糟蹋了。
斑聲呼救了老半天的適意,愈喊愈是覺得不對勁,照理說,此時應當出現個風流倜儻、瀟灑無敵的俠客來解救她才是呀,怎麼她叫了半天都沒有人伸出援手?她爹娘會不會又是說錯了?
「也該是出場的時候了。」東方朔坐在樹梢上甩甩兩手,終于有了點想去解救她的念頭。
喊得就連嗓子都快喊啞,但就是沒有人听見她的呼喚前來救她,這讓適意愈想愈是絕望,淚珠不知不覺地盈滿眼睫,到後來,她索性不再呼救,就只足呆站在原地,而手緊掩著臉龐打算就此听天由命。
東方朔在眾人的刀子集體架上她那縴細的頸子前,適時地躍下樹梢,來到她的身邊一手攬緊她的腰肢,千鈞一發地將她帶離原地。
適意悄悄地拉開覆而的雙掌,怔愕地打量著眼前這名緊摟著她,來得不早也不晚的救命恩人。
「姑娘,你可要看仔細喔。」東方朔首先就要她認清她的債主是誰,「救你的人,不是對面那個張三也不是隔壁那個李四,而是區區在下我。」
思緒還來不及運轉的適意,愣愣地照著他的話將他仔仔細細地看過了一回,這名出手相救的男子,還真的與他所說的那些張三李四不同。
不同于山東漢子們的濃眉大眼,在他清俊的臉龐上,倒是帶有幾分南方文人的氣息,尤其是他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,在一揚眉一抬眼之間,狡黠靈動得像是會說話似的,愛笑的嘴角微微上揚著,而他的笑意,看來就令人覺得安心。
他還是自從她踏入江湖之後,第一個讓她覺得看起來如此順眼的男子。
「東方朔,你又想來分一杯羹?」被壞了好事的打劫集團,氣急敗壞地嚷著。
「我不是來分一杯羹的。」東方朔趁著佳人還沒回過神之際,得意地將軟玉溫香擁緊在懷享受一番。「我是來告訴你們,這樁生意,我要一人獨包了。」
「你這死要錢的財奴!」眾人同仇敵愾地瞪著這個搶遍全泰山境內無敵手的小人胚子。
「小財主,麻煩你靠邊點站好,傷到你我就不好意思了。」東方朔朝她微微一笑,並且殷勤地將她帶到一旁的大樹底下。
適意莫名其妙地被他推到一邊去,「小財主?」
方才那群仗勢欺弱、打得虎虎生風的漢子們,在東方朔一靠近他們時臉色都變得青一陣白一陣,適意還來不及理清他們對東方朔反應為何那麼怪異之時,就看見東方朔隨意拾起地上一枝柔女敕的柳條,讓原本柔弱無骨似的柳條在他手中變得強韌似鐵,手起手落間,就將他們手上的刀刃都擊成碎片,逼得他們不得不識相地棄械離開。
當東方朔英雄般地回到她面前時,適意滿懷感激地朝他致謝,「多謝少俠相助。」
「好說。」東方朔笑意滿面地朝她伸出一掌,然後就停擱在半空中等待著。
「請問……」適意不解地看著他那只朝她伸出的大掌,完全不明白他這麼做的用意。
「用不著客氣。」他的大掌又朝她勾了勾。
她看得一頭霧水,「我不懂,你這是……」他到底是想做什麼?
他有些訝異,「你不知道規矩?」
「什麼規矩?」
「方才舉手之勞的費用。」東方朔看在她是外地來的份上,于是好心向她講解。
「費用?」她百思不得其解地緊蹙著柳眉。
東方朔更進一步地向她解釋,「也就是英雄救美的代價。」這下子他說得夠清楚明白了吧?
適意拉高了嗓音不可思議地朝他大叫︰「你在向我收錢?!」這世上怎會有這種人?
「可以請你說得含蓄一點嗎?」他又沒像他們一樣拿刀子抵著她向她要錢。
她又是一陣訝異至極的驚呼,「你想勒索我?!」
「知道就快點把銀兩掏出來。」東方朔干脆放棄迂迥戰術,不再與她拐彎抹角,大掌直接朝她一攤,不耐煩地向她勾著手指催促。
「你……你不是見義勇為的江湖人士嗎?」適意將包袱緊緊抱在胸前,再也不敢對這個看起來像是善人,但骨子里卻比那些行搶的人更惡的男人掉以輕心。
他倒是一臉的不屑,「誰說江湖人士就非得見義勇為?」又不是吃飽撐著了,誰有功夫去做那種閑事?
「可是我爹爹說……」她很為難地緊斂著眉心,總覺得這個救命恩人向她要錢要得很沒道理。
「令尊說了些什麼?」東方朔興趣缺缺地瞄她一眼。
她立即振振有詞地背出家訓,「爹爹說過,路見不平,身為江湖的豪杰者,本就該拔刀相助!」
東方朔搓著下巴打量了她許久,而後緩緩傾身在她面前推測。
「你……初入江湖?」難不成她是滿懷著理想剛踏進江湖,想要看看自己能否闖蕩出一番事業的小菜鳥?
「是呀。」她忙不迭地向他點頭點得好勤快。
丙然,真是菜鳥一只……
「小菜鳥。」東方朔沉重地拍著她的肩頭,語重心長地給她上一門機會教育,「拔刀相助這觀念必須建立在有銀兩回饋的大前提下,這世上沒好處的事,是不會有人干的,了解嗎?」
適意狐疑地看向他,「但爹爹說江湖上的英雄好漢都是古道熱腸、仙風道骨,攬行俠仗義為己任、不汲汲于利祿也,……」
東方朔馬上導正她的錯誤觀念,「江湖上的大小狽雄都是轤轤饑腸、兩袖清風,視衣暖食飽為要務、甘為五斗米折腰也。」
听著他字字嘲諷的話語,適意徹頭徹尾地看清了這個現實到一針見血的男人,同時他在她心目中的救命恩人的形象,也正一點一滴的逐漸逝去,反倒是土匪的影子在他的身上增添了些許。
「現在的俠士們都像你這麼勢利嗎?」不會是所有的江湖中人,都像他這般貪財忘意吧?
「俠士?」他不客氣的一語戳破她的幻想,「這年頭哪還有什麼俠士?你以為在江湖里當個俠士,就有滿地撿不完的黃金不成?」要不是那些俠士們身上的銀袋里都裝滿了沉甸甸的銀兩,沒有那玩意,看他們還瀟灑得起來嗎?
「滿嘴都是銅臭味……’開口閉口三字不離錢,他可能是她所見過最是死要錢的一個人,也難怪剛才的那一票大漢,會喚他為財奴喚得耶麼貼切。
「銅臭味聞起來也是很香的,尢其是在一窮二白時,那臭味可是只有天上有,香得不得了。」東方朔煩躁地朝她揚手,「好了,別多廢話了,快點把該給的掏出來。」
適意在他又將手伸向她之前,不能苟同地再度對他搖首,讓他喪氣地收回大掌,不耐煩地與她一塊大眼瞪小眼。
她還是衷心希望能夠灌輸一些道理給他,「爹爹說行走江湖靠的是一個義字,你不覺得你這麼做,有損江湖人士的顏面嗎?更何況你還是個男人,向我一個弱女子索資,你不感到羞恥?」
他絲毫不以為意,「路有餓死骨就是因你口中那個騙死人不償命的義字而來的,再說顏面能換個幾兩銀子?我情順活得現實點!」
「難道你沒听過錢財乃身外之物?」實在是左攻右克都拼不過他的歪理,她只好祭出最後一條下下論。
東方朔冷冷低哼,「你不也好像沒听過一文錢可以逼死各路英雄好漢?」
適意當下被他的義正詞嚴給堵得啞口無言,只能張大了水眸怔怔地望著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