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搖搖頭,試著讓自己不要去想像等會兒她遭遇到的下場,一道人影在他想轉過身時遮住了他的視線,他抬起首,對眼前的熟客擺出熱絡的笑容。
「東方老板。」店主順手為他倒了杯解渴的茶水,壓低了音量小聲地問︰「這回是哪個門派的?」
從泰山頂上專程下山來的東方朔,抬手拭去額間的細汗,而後自懷中取出一本方造好的劍譜,快速且不著痕跡地將它塞進店主的懷里,也同樣壓低了聲調。
「這回是軒轅派的獨門劍譜。老規矩,一萬兩白銀起價,事成二八分帳。」為了這套由他精心改制過的軒轅劍譜,他可足花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才大功告成。
「就照老規矩,你在這上頭簽個契。」已經習慣了黑市交易的店主,在將劍譜放妥在懷中後,立即悄悄地將帳冊推至他的面前。
束方朔飛快地執筆簽妥,正當他環顧四下想看有沒有人注意到他正在進行黑市交易時,在他的眼角余光里,不期然地飄進了一抹窈窕的姿影。
東方朔兩眼一瞬也不瞬地盯審著耶名坐在窗邊一身白淨紈裙的女子,看她那清秀如白荷的面容,在掩映的日光下顯得剔透玲瓏,一雙水盈烏黑的眼眸,使得她那張干淨單薄的小臉亮眼了起來,粉粉漾漾的面頰像是撲上了一眉春光,看來是那麼細若雲綢,尤其在她軟女敕似花瓣的芳唇上,還帶著一抹令人看了就陶然欲醉的隱隱笑意,讓他恍然的以為在這座只出產武林高手的泰山上,出現了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小小白荷。
然而就當對她姿容欣賞不已的東方朔,將目光從她那張迷人的小臉上稍稍移開時,他才看清楚了那朵小白荷周遭的環境,以及她那沒什麼常識的舉動。
「那個女人是誰?」東方朔不可思議地看著她,一邊問向身後那個嘆息連天的店主。
店主惋惜地嘆口氣,「看她那模樣,八成是外地來的。」
此時此刻的東方朔,完全能夠明白茶樓里大伙眼底那有志一同的貪婪目光所為何來,眼前這個正準備會帳離開的小美人,才不過是掏出銀袋來付茶資而已,她就能左不小心掉一錠白澄澄的銀兩,右不小心落一串閃亮亮的銅錢……
他很難不佩服這個絲亳沒有半分危機意識的小美人,難道她在離開家門之前,都不曾有人告訴過她什麼叫財不露白?在眾人眼里,她簡直不啻是一頭上好的肥羊,而她姑娘居然就這麼大大方方的拿著銀兩出來招搖晃蕩,也不怕在轉眼間就被人給生吞活剝。
但在片刻間,東方朔對她衍生出來的傾慕之心與同情心,很快地就與眾人一般,馬上被她那擺了滿桌的銀兩給利誘得消失殆盡。他撫著下頷對她左顧右瞧了好一會,他已經狠久役有看過像她這麼柔弱可人、看似非常需要有人照料的美麗小財主了,再加上她又是這麼地不設防……
放著這種人不搶,他搶誰呀?
「不搶一下你,實在是太對不起我自己了……」東方朔低聲地在嘴邊咕噥著,心癢難耐地看著她那只貼身荷包,並從它那鼓鼓飽飽的形狀,已經大約可以猜出里頭到底是裝了多少銀兩。
店主悲憐地看著那引來群狼覬覦的適意,「我敢打睹,這只小綿羊只要踏出我的店門,不到半刻鐘,她鐵定會被洗劫一空。」
東方朔爽朗地挑挑眉蜂,「那就要看洗劫她的對象是誰了。」倘若就這麼放著她不管的話,這只小綿羊是很有可能會有店主所預料的下場,但若是他插手去管的話,這只小綿羊應該能把損失減到最少。
「你該不會又……」店主不安地看著他那一臉躍躍欲試的模樣。
東方朔在適意一會完帳走出店門不久後,隨手拍了拍店主的肩頭,也跟在樓內那群有志一同的男人身後挪動腳步,準備去湊上一腳。
「我去湊湊熱鬧。」
店主連忙在他的身後大喊︰「記得要手下留情哪!」希望那名外地來的小綿羊,在遇上了這兒的打劫高手東方朔之後,不要被他給搶光了才好。不過以東方朔興致勃勃的模樣來看,那只小綿羊看來是很難逃離魔掌了。
店主在店內大半的人們都尾隨著適意散去後,再度沉重地慨嘆。
她根快就會體會到,泰山這個地方,不是人人都能來的。
當東方朔趕至行搶會場時,適意已被數十名大漢圍堵至僻靜無人的一處野林里,張大了一雙水盈的眸子,害怕地看著個個來意不善的人們。
晚一步趕到的東方朔,也不急著去解救那個求救無門的適意,只是悄聲地躍上近處的一棵大樹,趴在樹梢上閑閑地看著下頭的情況。
一從出茶樓就被人逼趕至野林的適意,就算是再怎麼沒見過眼前此等的陣仗,她也大概能從他們閃閃發光的眼神里,明白了他們想要做什麼好事。
但這和她預想中的江湖不同呀!怎麼在她爹娘與住在她家里的說書先生的口中,都沒有提過在江湖上行走不過數日,就會踫上一群想要洗劫她的人?
「你們想做什麼?」雖然是很不願相信,但她還是禮貌性地問上一問。
眾人二話不說,動作一致地朝她亮出白晃晃的刀刃。
她試著對他們陪著笑臉,「各位英雄好漢、大俠小俠,有事好商量……俗話說四海之內皆兄弟,何必一見面就動刀動槍呢?我看咱們不如都坐下來,一塊喝盞荼,好好聊聊如何?」
沒人理她。
「如果你們不想聊天,那……」適意不安地自銀袋中掏出幾錠銀子,再度和他們討價還價,「我這有幾錠白銀,我看你們不如就拿了它們然後平靜的離開,不要打我身上其他財產的主意行嗎?不然……不然至少也留給我一些回家的盤纏?」
還是沒人理她。
「那個……」雖然都沒人吭聲,但適意還是再接再厲地對他們曉以大義,「打劫是犯王法的,在鑄下大錯之前,你們想想家中的高齡老母與年幼的妻小,他們一定都不希望你們因做出這種事而觸犯王法,所以說你們可千萬要三思而後行。」
謗本就沒人打算理她。
「我……我習過武的,你們要是再不讓開,我就不客氣了喔。」眼看他們開始朝她步步逼近,苦無對策的適意只好壓下滿月復的恐懼感,握緊小巧的拳頭迎向他們。
他們求之不得!
就在下方的適意話一說完就與那些同道們過招起來時,窩在樹梢上的東方朔也同時翻起了白眼。
「嘖,還真是菜到家的三腳貓功夫。」教導下面這只小綿羊功夫的師父,應當去自殺謝罪幾十回了,在江湖上混了這麼久,他還從沒見過女人的花拳繡腿能夠不中用到這種程度,搞不好她連只蒼繩都拍不死也說不定。
在一片刀光劍影中,心驚膽戰地左躲右閃的適意,才展開架式沒兩招,就被圍攻的大漢們給打得節節敗退,當下她趕緊放棄教化他們以及打敗他們的希望,張大明眸頻望著四處尋找生路,期望自己能毫發無傷的快些月兌身而出。
東方朔一手撐著下頷,淡淡地看著她那驚慌失措的模樣,但她耶只會躲躲閃閃卻不會求援的舉止,也著實令他感嘆不巳。
「技不如人總會叫吧?別告訴我你連喊聲救命都不會。」她到底是怎麼安然無恙的活到今天的?像她這種千金大小姐,在步出家門後還能活到今天,簡直就是一項不可能的奇跡。
就在東方朔才感嘆完後,在下頭已經被逼得狗急跳牆的適意,在此同時也配合地喊起救命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