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醒獅印 第19頁

作者︰綠痕

她伸手輕畫過他濃密的眉,「最近,你都在想些什麼?」她愈來愈不懂他了,他近來老像是個戴上面具的人,一下子柔情款款,一下子沉醉在他的世界里,一下子,又扮著笑臉來面對所有的人。

「你。」段凌波老實地點著她的眉心。

似印搖搖頭,「我要听真話。」

「這已經是我最真的話了。」他深嘆了口氣,將她攬抱坐至他的身上。

「和我在一起,你覺得很勉強嗎?」她細細看著他的眼眉,總覺得有股憂愁在他的臉上濃化不開。

「不勉強。」拋開那惱人的一切後,如此靠近他失落近二十年的心,他一點也不覺得勉強,反而覺得這才是他該回來的地方。

「其實你不必刻意為我做些什麼,如果你覺得拘束,你不必為難自己。」似印垂下眼眉,聲音幽幽的,「我不是一株缺乏灌溉就會枯姜的花朵。」

他卻搖首苦笑,「可是我沒有你的滋潤,很快就會凋零。」

似印不解地看著他,試探地撫著他臉上的笑意,它是那麼地真實不作假,輕悠地扯動她的心,令她為他微微側痛。

段凌波將她貼靠在胸前,「你听見我的心跳聲了嗎?」

「听見了。」似印點點頭,閉上眼仔細聆听他胸口

那陣穩定的律動。

「它的聲音是不是很空曠?」他邊挑去她發間的落花邊問。

「為什麼它會那麼空曠?」似印不明究里,但仍順著他的話問下去。

段凌波抬起她的臉龐,仔細地告訴她,「因為它少了另外半顆心。」

「另外半顆在哪里?」似印望進他愁側的眼眸里,彷佛看見了隱隱的孤寂。

「你身上的這塊玉是打哪來的?」段凌波沒回答她,反而輕揭開她的衣領,以指尖勾出一塊色澤碧綠的溫玉。

「我不知道。」她偏首回想著,「我有記憶以來,它就一直在我身上。從沒人知道我身上有這塊玉,你還是第一個發現它的人。」

段凌波拿下自己頸間佩戴的天玉,拿到她的面前與她的地玉契合相接,看它們在他的手中,在經過了五百年的時光後又完整了。

他喃喃低問︰「你說,它像不像一顆被拼湊好的心?」

「你怎麼會有這塊玉?」似印訝異地看著那兩塊似乎本來就應該接合在一起的玉,不知他是從哪弄來這麼一塊剛好能和她的王連接在一起的玉。

段凌波將兩塊玉塞進她的手中,再將她按回他的胸前,「你再听听,它的聲音還是很空曠嗎?」

嘩然喧囂的聲音在她的耳邊輕輕掠過,她听見更空洞的心音,那種反而失去了穩定,好似某種東西正在急急流失的聲音。他的胸膛就像是一片廣闊無垠的天空,無邊無際,所有的聲音都是那麼地空曠。

她神色復雜她望著他的眼瞳,「你究竟想說什麼?」她一點也不喜歡那種聲音,她也不願見到他眼底那種隱隱的寂寞。

段凌波安靜地開口,「我需要你。」

似印的心漏跳了半拍,耳間嗡嗡的風聲,讓她幾乎以為自他口中說出的話只是錯覺。

「我需要你留在我的身邊。」段凌波執起她的手,「因為,我的心在呼喚你。」

似印的氣息緊縮欲窒,覺得眼前的一切應該只是出現在她的夢里的,可是他的掌心那麼溫暖,在在提醒著她這不是夢,只是她一直等待著的願望毫無預警地就降臨在她的身上。

她的心,因他的一句話而流離失所,留也留不住。

不需要花言巧語,不需要喁喁訴情,只要他用這種認真的眼神、誠摯的言語,他就能夠推翻她這些日子來所有的傷憂害怕,只記得當下的一切,讓她無法自拔地情奔向他。

她困難地開口,「只是因為……你的需要?」他的需要能有多久?是短時間內的,還是她期望中那種長久的一生?

段凌波悄然無言,眼神變得雜亂難定,不知該不該回答她。

似印睨著他的眼眸,依然是看不清他,她不禁緊揪著胸口,覺得自己像個站在懸崖上頭的人,一顆心搖搖欲墜的,想要勇敢一點,卻又怕連心都葬送。

她並不希望自己只是個被需要的人,她希望,他的這雙眼永遠只看著她,不再看其他的女人;她希望,他的愛能夠永遠只停留在她的身上,而不再分割給他人。可是他的眼神是那麼地沒有把握,連帶的,也讓她的心那麼沒有把握。

近來,因為他的緣故,她開始在心中有了以往那些想都不敢想的念頭。這種渴望而不可得的日子過久了,她一直有一句活很想告訴他,可是又沒有勇氣開口。

「我不想追問你是來自何方,也不想知道你的過往,同樣的,我也希望你別去在意我的身分和過去。」段凌波撥開她臉上被風吹散的發絲,真切地向她請求,「答應我,只要這樣看著我,不要去管過去和未來將會如何好嗎?」

似印的心猛然懸緊,「你知道了什麼?」他為什麼會突然提到這些?難道,他已經知道她的身分了?

「我什麼也不知道,也不想去知道。」段凌波釋出一抹微笑,安撫地拍著她,「我只是想和你無憂無慮的過日子而已。」

「真的?」她不怎麼相信,因為她知道他大過機敏了,他總是把真相藏在面具的背後。不讓她看見。

「真的。」段凌波決定繼續隱瞞,「答應我好嗎?」

「我若答應了,就真的能和你一起過著無憂無慮的日子嗎?」她倚在他的胸前,覺得他所說的那些恍然若夢,像個永不能成真的諾言。

「可以的。」段凌波堅定的向她保證,「不管發生什麼事,我都會盡力完成這個心願。」

似印不加考慮就應允,「我答應你。」

段凌波含笑地擁著這個手中擁有天地兩塊玉的似印,可是他同時也感覺那些在身後追逐著他的陰影愈來愈逼近,就像是河面遠處急急旋轉的漩渦,就要將他們兩人都卷進其中。

***

游船歸來的段凌波,當晚就因一道急訊離開似印的身邊,踏著夜色來到京郊的一棟私宅。

宅里頭一室嘯王黨的人,在段凌波來了後都神色凝重地不發一語,段凌波命人打亮了燈火,來到內室里的一處平台上。

他用力揭開覆蓋在一具尸體上的白巾,緊斂著劍眉看著死者安詳的死狀,仔細端詳了許久後,根本就無法自表面上察出半點異樣;

他兩手環著胸問︰「怎麼死的?」

「驗尸的仵作說是暴斃而亡,無他殺的可能。」戶部次郎跟在他的身後細聲稟報。

「暴斃?」段凌波挑高了眉,又再揭開旁邊的另一條白中.「那他新納的這個寵妾呢?」

「也是同樣的死因。」

段凌波走至那個靜躺在台上的女人身邊,自發中抽出一只細長尖銳的銀針,不顧眾人的反對,親自驗起尸來。

他邊忙邊問︰「這是近日來第幾個喪命的大臣?」

好些天沒出門,原來雲掠空急著找他就是因為這個,但他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嚴重。

戶部次郎搖首探嘆,「第十個了。」

「段大人……」許多恐慌的朝臣紛紛涌向他,直怕自己就是下一個會這樣不明不白死去的人。

在女子身上找不出半點可疑之處後,段凌波兩眼一轉,又熟捻地將銀針扎進女子的天靈,而後輕轉慢挑著銀針,好一會兒,才慢條斯理地抽出銀針,定眼看著銀針上頭縷縷的黑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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