段凌波拍著宮上邪的肩頭再一次向他開導,「你就認了吧,何必老跟戰堯修過不去?到頭來受苦的還不是你自己?你何不就照著他的話去辦?」
爆上邪將拳頭握得更緊,緊咬著牙接受他得再一次听命于人的事實。
「即使你再不願,只要你身上有著八卦玉,也由不得你。」段凌波無奈地嘆口氣,對這個總懷有反抗念頭的死黨幾乎沒轍。
爆上邪不甘地扯著頸間的蛇蟠玉,「為什麼這塊玉要在我的身上?為什麼我生來就注定要為戰堯修效命?」天底下有那麼多人,為什麼偏偏是他?為何這世上總有那些早已注定的事情?
「我只能說……這是命。」段凌波別開臉,抬首望著遠方。
爆上邪忽然轉過頭來,「你還記得二十年前戰堯修對我們說的話嗎?」他記得他第一次接下胸前的這塊蛇蟠玉時,那個八卦玉的主人戰堯修,彷佛在他的身上下了一道他永遠也無法忘懷的咒語。
「記得。」段凌波微微苦笑,「他說過我們這些心都缺了一半的人,沒有選擇權。」
「為什麼是我們?」
「我也不知道。」段凌波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,但又很快地掩去。
「別再想了,早點看開些,這樣你也會比較好過。」
爆上邪放松了緊握的拳,雙手撈起了段凌波為他準備好的行囊,深吸了口氣,決心先將這些糾繞著他的心事擺在一邊。他還有他不願做的事得做。
「上邪。」段凌波在他往外走時突然叫住他。
爆上邪止住腳步,緩緩回頭看向他。
段凌彼偏著頭問︰「你還常在夢里听見歌聲嗎?」
爆上邪征了怔,再次記起那個夜夜在他的夢里詠唱的女子,那個縹緲在夢境里無法踫觸也無法接近的女子,是如何地夜夜在他的心頭徘徊不去,是如何地讓他滿懷思慕。
「看清楚是誰唱的了嗎?」段凌波仔細地觀察著他的表情,很想知道那個躲在他夢里頭的女人到底是誰。
爆上邪忍不住蹙攏一雙劍眉,忍抑地低喃,「快二十年了,我還是不知道那個女人是誰。」
「你還是要繼續尋找那個在你夢里唱歌的女子?」原來,他還是不知道。而經過了這麼長久的歲月,難道他還是不肯放棄?
「我要找她。」旦誓不移的承諾自他的口中吐出,擲地有聲。
段凌波挑高了眉峰,一抹無法察覺的笑意自他的唇畔悄悄逸出。
爆上邪握緊了雙拳,「就算得再花二十年、三十年或是一輩子,我也要找到她。」
第二章
為了找尋虎翼玉,宮上邪來到了蘇州。
這一路行來,能夠打探到關于虎翼玉的消息寥寥無幾,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八卦玉的名號太過響亮,樹大招風,許多人對此事大多采取回避的態度,不是置之不理就是急急忙忙地回絕了他的探問。
從一路上所得來的情報,宮上邪漸漸明白了蘇州人對虎翼玉如此敏感的緣故。
在這由兩江總督統轄的蘇州,人人皆知兩江總督乃是朝中司馬相國的心月復重臣,也更知司馬相國急欲奪得八卦玉,雖然從很久以前人們便知道在他們蘇州藏有一塊虎翼玉,但從來也沒有誰敢說出虎翼玉在哪里,就唯恐由京城進駐兩江總府礎的相府太保會因此而來強奪掠取。
不過雖然人人不敢明目張膽地說起那塊虎翼玉,可是在蘇州城的街鄰巷里間,卻流傳著一則小道消息。
蘇州這處水鄉澤國,除了地美豐饒外,還盛產美人;而蘇州城首屈一指、赫赫有名的紅坊,就屬九萼齋。听說在九萼齋里頭,除了有著天仙似的美人外,還有一塊大名鼎鼎的虎翼玉。
傳聞在一年前,一名官宦子弟為了見九萼齋的當家頭牌花冠姑娘,不惜散擲千金,但即使耗盡了家財,卻仍是無法一睹芳容。後來,一無所有的官宦子弟必須遠貶他鄉,離別之際,在九導齋典當了一只通體澄艷、上頭刻有巧奪天工虎形飛翼的美玉,才總算是見到了花冠姑娘一面,一償宿願。
由于出資開設九導齋的老板乃是當朝大公,所以即使明知虎翼玉可能就在這九導齋里,不但兩江總督不敢動九萼齋分毫,就連司馬相國也不得不賣個人情,不好強行來奪取虎翼玉,當然,地方知府縣官們更不敢來拆窯子。
爆上邪照著路人的指點,在銀月隱藏在雲里的時分,來到九萼齋的樓門之前。
望著這幅燈影輝煌、處處歡聲笑語的樓院,宮上邪實在是不怎麼想過去看那些脂粉滿面、鶯聲燕語的女人,因為在那些春風秋月等閑度的女人身上,他看到的是沉淪,他看到的是不由自己,他看到的是許許多多顆不能自由來去的心。
從九萼齋出出入入、酒意濃重的尋歡男子的身上,宮上邪也套到了許多關于花冠姑娘的情報。听說,那名擁有虎翼五的花冠名叫凝若笑,不但生得艷如天仙,通曉六藝,還懷有一身好功夫,想要見她一面就得花上萬金,而想要看到那塊鼎鼎大名的虎翼五,還得再另付萬金並得看她心情好或不好。
銀兩對他來說不是問題,他目前的頭號問題是……那位姑娘今天的心情好不好?動手強搶不是他的作風,和女人糾纏更是他所不願的,偏偏戰堯修卻指定他不但得拿到那塊虎翼玉,他還得帶著擁有虎翼玉的人,一塊兒把蛇蟠和虎翼放在它們該放置的地方。
可是……這塊該死的虎翼玉和它的主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種風塵煙花之地?
爆上邪忍不住低聲咕噥。「給我找麻煩……」要是讓他那些朋友們知道他在這種地方出入的話,他八成就沒名聲了。
突地,一名男子狠狠地撞上了猶在躊躇的宮上邪,也將身上大大小小的包袱遍散了一地。
「對不趕……」許又仙邊向宮上邪賠不是,邊掙扎地要站起來。
「你沒事吧?」宮上邪一把拉起他,意味深長地看著他那張慌張的臉龐。
「沒事……」許又仙急急忙忙地彎收抬著散落一地的家當,將幾錠亮澄澄的元寶忙塞回布包里。
爆上邪的好奇心被他勾起了,「老兄;你有必要捧著這麼多家當來這里嗎?」他還是頭一回看到有人逛窯子帶這麼多銀兩的,難道這間窯子里的每個姑娘開的都是天價不成?
「我……」許又仙支支吾吾地開口,「我要來帶走若笑……」
「若笑?」
許又仙的臉上浮現幸福的神色,「就是這里的花冠姑娘,凝若笑。」
什麼?這個家伙要帶走花冠姑娘?那個擁有那塊該死的虎翼玉的姑娘?宮上邪的腦中瞬間拉起陣陣警報,低首看著這個很可能會跟他搶同一個女人的男人。
「她……」宮上邪沉吟地打量了他許久,「願意跟你走嗎?」如果那位花冠姑娘真有外傳的那麼美,她會願意跟這個相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人走?
許又仙棒著臉頰好不快樂地說;「她當然願意,我今日就是特地來為她贖身的。我要拯救她月兌離苦海不再倚門賣笑,往後與我一同過著雙宿雙飛的日子。」
「噢……」宮上邪慢吞吞地應了一聲,心中大約有了譜。
就在許又仙將地上所有的家當拾掇齊全後,宮上邪攔住他欲進樓的腳步,「敢問兄台貴姓?」「敝姓許。」
爆上邪帶著一臉無害的笑意,「許兄,我看你這些家當挺重的,要不要小弟幫你拿也好讓你省些力氣?既然你是要來贖身的公子,總不好讓別人看著你一路扛著這些東西進去吧?你要知道,這會失了你的氣勢的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