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一定得像他握牢她的手般那樣地握牢他,如果不把他緊捉著,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再握牢誰的手。
「指柔?」雲掠空拍拍她的臉頰,把她從天外天喚回來。
指柔無奈地看著他那雙明亮的眼,「如果我有一雙能夠看透你的雙眼就好了,我也就不會這樣左右為難、舉棋不定,更不會因此而傷愁煩惱。」
雲掠空開心的咧笑,「我會讓你煩惱?」
「會。」指柔愈看他的笑容愈惱,「我好煩、好煩……」
「煩什麼?」雲掠空柔柔地摟她入懷,極其難得地有心情去听她的心煩。
指柔期期文艾地開口,「煩惱你會不會……會不會……」
「愛你?」他漫不經心地接下話,並在她驚訝的想跳離他的身旁時把她捉回懷里。
指柔忙掩著心口,「你為什麼都知道我在想些什麼?」他一定是有什麼異能,不然他怎麼光听她說幾句就知道她在想什麼?
「因為我是個鑄劍師。」
指柔審慎地聆听,「這有什麼關聯?」
「身為鑄劍師,眼力的好壞是第一要件。」雲掠空將她摟在胸前淡淡答來,「一塊玄鐵素鋼能不能造一柄劍,都得靠鑄劍師的眼光來估量,但上好的玄鐵素鋼通常都是包裹在不起眼的泥石里,我時常得從它不起眼的外表看出里頭是否藏著我要鑄煉的上好鐵石。無心無情的石頭看人了,再反過來看一個有情有心的女人、猜她在想什麼,再簡單不過。」
她咬著唇瓣瞅著他那張志得意滿的臉,「不公平。」
「什麼?」雲掠空被她埋怨得沒頭沒腦的。
「我說你好不公平。」她伸手掩著自己的胸口,「你為什麼要偷看我的心?」
「因為那是我的。」雲掠空緩緩拉下她的手,在她的唇上重重印下一個響吻。
「你的?」這又是他的什麼新命令?指柔兩手環著胸問︰「土匪,我有什麼東西是你的?」
他將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一遍,直至將她看得滿臉通紅,才氣定神閑地開口,「你的一切都是我的。」
出乎意料地,指柔並不對他這句話感到反感或是抗拒,反而有一種濃濃的歸屬感。
她放柔了嗓音,滿心恐懼地問︰「你說過你在尋找一個人,如果……如果我不是那個人呢?」
雲掠空怔住了,他從未想過那個人不是她,但……如果他找了快二十年的人不是她呢?他該怎麼辦?
「那個人對你來說很重要嗎?」指柔垂下眼睫,想象著他在尋找到那個人時將會有什麼反應,而他又將如何處置她。
雲掠空緊握著雙拳,「很重要。」
「重要到什麼程度?」
「那個人的身上有我的半顆心。」
「什麼?」指柔刷白了臉色,一顆心在不敢置信與迷落之間徘徊不已。
「我的這里頭,只有半顆心。」雲掠空拉著她的小手貼向他的心房,「一日找不到那個人,我就一日不能完整。」找不到那個人,他就永遠都是這樣空虛。他多麼迫切地想知道那個握有他半顆心的人是誰,可是在她出現之後,他更希望擁有他半顆心的人是她。
指柔痛苦的低問︰「那個人是誰?」是誰?到底是誰奪走了他的心?
「我也不知道。」雲掠空幽然長嘆,和她一樣也是個陷在痛苦里頭的人。
指柔深吸口氣,「假如我的身上沒有風玉,你會讓我留在這里嗎?」如果她不是他要尋找的人,那麼,除了風玉的原因之外,他又是為了什麼留下她?
雲掠空不答反問︰「假如我的身上沒有雲玉,你會留在我的身邊嗎?」他也很想知道除去雲玉的緣故之外,她又是為何要留在他的身旁。
沉默盤旋在他們之間,他們看著對方,皆屏息斂氣,動也不動。
這是一個沉默的賭局,空氣間飄飛的塵埃彷佛在提醒著一項千古不變的道理──誰先愛上了誰,誰便輸了;誰先承認,誰便輸了。
先招認的人會是誰?是誰會先敞開心胸剖心掏肺地說出那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情感?
對峙之中,雲掠空的嘴角微微地上揚,登時,指柔便知道穩操勝券的人不是她,相反的,她是服輸的一方。
只要一個眼神、一個微笑,他便能牽引著她,攪亂她心頭的一池春水,令她深深地為他而傾覆、為他而沉迷……其實,當一個輸家又有何不好?至少她忠于自己,她明確地知道自己輸了什麼,而且她也深切地知道自己想要的又是什麼。
「我會。」她稱臣地伏在他身上攬緊他的頸項,「即使你沒有雲玉、沒有那個我必須奉守的一生一世誓言、即使你不叫雲掠空,我還是會留在你的身邊。」
雲掠空靜靜地撫著她的長發,「為什麼?」
「因為你的這雙眼從第一眼起便勾引了我。」她白皙修長的手指戀戀依依地撫上他的眼畔,「我總是在閃躲里頓會把我迷走的光芒,可是我又無法不看……你的這雙眼讓我不再認識我自己,我不再是我,我不知道我是什麼。」
雲掠空轉首尋找著她的唇,感覺她也在尋找他的,她那契合的動作是他自第一眼見到她之後夢寐以求的,她那種不是被掠奪而是付出的反應,是怕一直在等待的。
「你的這里……」指柔愈吻他愈覺得不安,小手緊按著他急速奔跳的心房,「真的會被人刨出來嗎?真有人要取你的性命嗎?」
雲掠空卻笑了出來,歡喜地啄吻著她的小臉,「有時候,你真該學學怎麼分辨我的謊話。」
「謊話?」指柔捧住他的臉頰,恍然大悟地瞪著他一臉惡作劇的笑意,「你……你故意騙我好讓我為你擔心?」
「你被騙了。」雲掠空懶懶地宣布,並且把氣得想轉頭就走的她拉住,手指勤快地解著地上杉的衣扣。
「你在做什麼?」指柔瑟縮了一下,不明所以地看他將她的外衣月兌去,並且繼續月兌著她的中衣。
雲掠空饒有深意的眼眸,撩撥似地滑過她暴露在空氣中的肌膚,「待在這里頭一天,你一身都是汗。」
「那……那又怎麼樣?」因他的眼神,指柔的體內忍不住興起一股戰栗。
「我想這樣。」雲掠空撥開她的底衫,以掌拂拭去她肩上顆顆晶瑩的細汗。
「我……我可以自己來……」指柔在他的大掌滑落至胸口之前忙接住他的手,並試圖拉攏衣裳往後退,「我先出去了。」
雲掠空卻一手勾住她的腰肢,將她拉至鍛劍房遠處簡單的床榻上。
「掠空?」指柔在被他按進床里前伸手抵住他靠上來的胸膛,但他卻執起她的掌心,在上頭輕輕細吻,溫存柔和的表情是她從未見過的。
指柔放松了手間的力道,就著遠處火光的照影,看著他那被火光映照得燦亮的側臉,和他小心翼翼將她納入懷里的表情。
她心笙動搖地撫著他頰邊垂落的發,閉上眼任他的吻紛紛落下,在她的身體四處蔓延無所不在。
「本來我是想慢慢等,但現在……」雲掠空在她的唇邊輕聲低語,「我發覺我沒有理由再等下去。」
火爐里的火苗依舊熊熊地燃著,而在遠處,也有兩顆緊緊貼合的心,正在熱烈地燃燒。
★★★
當天際還掛著微亮的星子,遠處的山頭也還未蒙上一層紅雲之前,在雲掠空宅外遠處的溪畔,已有個早起的人在溪邊執竿垂釣。
在唧唧的蟲鳴中,雲掠空毫不留情的火雲掌,自遠處疾力飛射而出,穿過柳梢掠過溪面,直襲向垂釣者那張俊偉的臉龐。
戰堯修手中的釣竿稍微偏了個角度,不偏不倚地撥去飛來的火雲,在溪里的魚兒都被這陣火雲嚇跑了後,他自溪畔站起,回頭看見臉色難看的雲掠空正炯炯有神地瞪著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