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手中的女娃笑得甜死人不償命,並且以口水濡濕了他整片的胸膛時,十歲的任凌霄深深體會到一點……
他黑暗的人生,從這一刻起才正要展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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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出生起便將班觀武夫婦哭得兩眉緊擰,恨不得從沒生過她的班湘湘,打從那日被任凌霄接至懷中後,即被班觀武夫婦打包送至任凌霄的房里,交由他一手照料。
四載過去,當年懷中不盈一抱的小小嬰兒,轉眼間已是個四歲多的小女圭女圭,在任凌霄的細心照料下,一張紅潤又漂亮的隻果臉,可愛得令人忍不住想偷偷咬上一口。
春光爛漫的雲嶺山頭上,杏花的香氣隨風輕送,三個不睡午覺也不練功的孩子,以及一條胖得圓滾滾的大白狗,趁著大好的陽光,在杏花樹下悄悄展開一場屬于低年齡階層的談判。
紀映臣一手杈著腰,一手指著賴在湘湘身邊的大白狗,「胖胖,我們不愛你了!」
「你不可以偷親湘湘。」樊司棋也環著胸警告大白狗,「湘湘是我們的,所以你不準再來跟我們搶。」
正舌忝洗著湘湘柔女敕臉蛋的大白狗,不但不介意被打入失寵的冷宮,反而轉過頭瞪著眼前這兩名居心和牠半斤八兩的男孩,而後不屑地揚高下巴瞠視他們。
「你那是什麼眼神?」紀映臣被牠挑釁的態度給惹毛了。
樊司棋也撩起衣袖與爭寵的大白狗怒目相對。「想打架嗎?」
「汪!」大白狗才沒將他們沒幾兩重的拳腳給放在眼底。
「湘湘,妳快叫胖胖死了心。」紀映臣氣不過地蹲在正吃著楓糖桂花糕的湘湘面前,努力的將搶位置的大白狗推開。
「妳說,我們三個中妳最喜歡誰?」樊司棋也忙不迭地湊至前頭,要湘湘在他們之中選一個。
小嘴里塞滿桂花糕的湘湘,一雙大眼在兩人一狗的身上打轉了許久,最後停在渾身雪白的大白狗身上。她張開滿是食物的菱形小嘴,口齒不清地說出心目中的最佳玩伴。
「胖胖!」她快樂地擁緊大白狗,並將大白狗滑亮的長毛沾滿了糕餅碎屑。
「胖胖,從今天起你不用跟我們回家了。」紀映臣吃味地看著大白狗心滿意足地舌忝吻著湘湘紅通通的臉蛋。
「你敢回來我就叫師娘把你做成香肉爐。」樊司棋則是決定要掃除這一號情敵。
「湘湘,也讓映臣哥哥親親。」紀映臣愈看愈眼紅,忍不住湊上前,也想學大白狗嘗嘗那張小臉的滋味。
湘湘扁著嘴抱緊大白狗,「不要。」
「那讓司棋哥哥……」樊司棋也效法地想一親芳澤。
「都不準。」任凌霄適時以掌掩住湘湘險遭狼物的小嘴,並推開湊在湘湘面前的兩個小色鬼,順道再抬起一只正在偷香的大白狗。
一見到自小就帶著她的任凌霄,湘湘馬上拋棄了大白狗改投入他的懷抱,「凌霄哥哥!」
但找了湘湘快一個下午的任凌霄,可沒有像她那麼好的心情。
「湘湘,師父的這柄劍是怎麼回事?」任凌霄臉色鐵青地自身後拿出一柄早已看不出原樣的寶劍,要她對這柄劍上頭缺口處處並沾滿爛泥與砂石的原因好好解釋一番。
「呃……」湘湘臉上的笑容在見到那枘劍後,立即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「大師兄,那把劍昨天被湘湘拿去……」紀映臣不安地舉高手,為不敢開口的湘湘代笞。
「拿去做什麼?」任凌霄的冷眼改掃向這兩個老跟在湘湘身邊當幫凶的從犯。
紀映臣頻轉著十指坦誠道︰「挖地瓜……」
找答案找了一個下午的任凌霄在得知原因後,簡直心痛得難以言喻。
這柄寶劍乃是師父當年擔任武林盟主時用來號令武林的珍藏,這些年來,他每日都要為師父細心地保養這柄價值連城的寶劍,沒想到昨天一個不留心,被這三個小表頭給拿去玩,之後他找了整整一日,才在雲嶺最偏僻的山溝里尋獲已經面目全非的寶劍。
任凌霄的音調變得又低又冷,「挖完地瓜後它怎會被扔在山溝里?」
「因為湘湘怕師父知道她不小心又弄壞一柄劍,所以就把它扔了……」紀映臣不敢看他眼底的怒意,低著頭悄聲吐出。
「那劍鞘呢?」她該不會是把劍鞘拿去串地瓜了吧?
紀映臣同情地瞥他一眼,「湘湘已經順手把它丟到山頂上的大湖毀尸滅跡了。」
任凌霄銳眼一凜,挾帶著濃濃怒意瞪向又給他找麻煩的湘湘。
生來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任凌霄的湘湘,在遭他以眼神算帳後,既無辜又委屈地緊閉著小嘴,水汪汪的眼眸里不一會兒即蓄滿了隨時都有可能決堤而出的淚水。
任凌霄盯著湘湘那張泫然欲拉的小臉,很懊悔自己怎沒對她生出一副鐵石心腸。如果他沒記錯的話,那座湖的湖水即使是在春日,也冰寒得跟結冰時節沒兩樣,上回為了打撈被湘湘扔進湖里四散片片的劍譜,就已經使得他這副不畏寒冷的身子凍得染上了風寒,如今若是風寒未愈又再下水的話……
「大師兄,你要下水去把劍鞘撈回來嗎?」樊司棋關心地挨在他身邊問。
任凌霄擰著眉心嘆氣,「這事千萬別讓師父知道。」看樣子,在下水前他得回去再熬幾碗湯藥備用。
一見任凌霄的火氣消失了,湘湘又笑呵呵地摟住任凌霄的大腿,並偏著小臉接受胖胖安撫的輕舌忝。
任凌霄低首看了她一眼,熟練地將她抱至懷里,掏出方巾仔細地為她擦拭臉上大白狗所留下的口水。
「別老是任胖胖替湘湘洗臉,也不許親著她玩。」又是一臉的口水,這個小妮子愈來愈人狗不分,尤其最近她好象有了什麼人都好的壞習慣。
紀映臣得意地朝大白狗直笑,「胖胖,听到了沒有?」
「大師兄的意思是只有我們有資格親湘湘。」樊司棋神氣地潑了大白狗一盆冷水。
任凌霄冷淡地睨視他們三個,「我是在說給兩個師弟和一條狗听,意思是指你們三個都一樣不準。」
趴在任凌霄肩頭的湘湘,回頭看了看下方的三個玩伴,又轉首反復地打量了任凌霄許久,然後毫無預警地將唇瓣貼上任凌霄的唇角。
「啊!」紀映臣哇哇大叫地指著被偷香的任凌霄。
「妳……」沒料到她會突有此舉,任凌霄的眼瞳頓時訝愕地睜大。
「呵呵……」奪走任凌霄初吻的湘湘心滿意足地咯咯直笑。
樊司棋不平地嚷嚷!「湘湘,妳偏心!」
望著湘湘開心的笑臉,任凌霄冷靜地抱著她在樹旁坐下,並伸手打發那兩個滿心不平衡的師弟,「都練功去。」
在兩名師弟氣呼呼地離開後,任凌霄拍拍湘湘的小臉,「湘湘,剛才那是誰教妳的?」
湘湘皺著細細的柳葉眉,歪著頭對這個問題深思了許久。
「是司棋還是映臣?」任凌霄直覺她是被那兩個師弟帶壞了。
「爹爹和娘娘教的。」湘湘眉開眼笑地摟著他的頸項,公布真正帶壞她的元凶。
又具那兩個從沒一日正經過的長輩。
任凌霄忽然發覺,若是想將湘湘教導成有閨儀的大家閨秀,他必須先和那兩名長輩好好討論一下上行下效這個重點,還要對那兩個已經被教壞得差不多的小師弟說清楚,免得他們誤了湘湘美好的人生。
「不可以再這樣子。」他嚴肅地向她搖首,「妳只能這麼親妳長大後要嫁的人,明白嗎?」
湘湘凝望著他黝黑的眼眸,安安靜靜地思考著他剛才的話義。
「湘湘,我說的妳懂不懂?」對一個四歲多的小孩說這些,也許她還不能夠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