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是很將就,還是很樂在其中?而他吻著她的同時,有沒有某種特別的感受?他會不會……會不會……
棒鄰一串串清亮的水聲,將煙的思緒勾回來。
她滿懷不安地回頭看了垂吊作為屏障的布簾一眼,對背後那個老愛偷香的男人重申。
「不許把頭轉過來。」雖然他是對她千保證萬承諾地說過他不會趁人之危,不過基于她對他的了解,她還是不相信他會循規蹈矩。
步熙然的聲音顯得很無辜,「哪次我不守分寸了?」
「我是怕你又忘了,所以提醒你。」他要是守分寸,她今兒個早上還會被吻得血本無歸?
「我的記性一向都很牢靠。」步熙然又在布簾的另一頭咕咕噥噥地表示清白,但聲音卻愈縮愈小。
飛煙癟著唇仰靠在沐桶旁,「我才不信你這心口不一的奸商……」
先前說要與她同心協力的逃婚,結果卻見風轉舵,從他嘴里說出來的話,跟他那顆反反覆覆的心,一樣都不能相信。
一只修長的食指無聲無息地穿過布簾,緩緩地劃過她的唇瓣,而步熙然的聲音也在她的耳畔同時響起。
「你還在計較這事?」都一整天了,她還在介意那個纏錦的熱吻?
「你……」飛煙詭異地抽氣,火速地自浴桶邊撤離魔掌,一手拉著浴巾遮掩住可能春光外露的部位,一手將他越過布簾的臉龐給推回去。
步熙然心滿意足地挑眉咧嘴笑,懶懶地拉下她按在他臉上的小手,一根一根地吻著她的素指。
她又忙著收回被啃的手指,一張俏臉似野火燎原般地火紅,心也不由自主地急速跳動,仿佛在呼應他早晨時的那個吻,那個淡淡縈繞在她心頭上會讓她失智的吻。
「說好不可以轉過來的!」又不講信用!他的信用有效期限就只有短短兩句話的時間。
「我的眼珠子很規矩,不該看的沒多看。」步熙然趴在浴桶的邊緣,兩眼借著室內的燭火頻頻在她的身上游移。
她壓抑地握緊緊握住顫抖的粉拳。
「該看的呢?」照理說,這個的小人應當不會放過任何機會。
他誠實地朝她眨眨眼,「大略地瞄過一回。」
飛煙飛快地抄起浮在水面上的水缽,朝他當面潑去,她正想再接再勵地將他潑回對面時,他卻扯緊了手上的長鏈,一把將她拉近浴桶邊,大刺刺地飽覽無邊的春光。
他含笑地湊近她的臉龐,一手扶住她的後腦,低首挑弄地舌忝著她的唇瓣,「現在連不該看的也都看了。」
飛煙在他的唇間怔了怔,當他的唇一挪開,紅霞飛也似地撲上她的面龐,她順手拿起一旁的水缽,直接覆蓋在那張笑得好不得意的臉上,咚咚地敲了那只水缽好幾記出氣後,再扯回一半屬于自己的鏈子,快速地退回浴桶的一邊。
步熙然緩緩拉開臉上的水缽,任水珠一顆顆順著他的發檔滴下,兩眼目不轉楮地欣賞眼前出水的芙蓉。
他沙啞地開口︰「果然……挑上你是正確的選擇。」
盎有磁性的低沉嗓音,似地滑過她的耳際,使她渾身泛過一陣陌生的燥熱,而他的眼神居然令她有一種滿足的感覺。
他可不可以不要用這種性感的聲音對她說話?
不要再勾引她了!
今早的那個熱吻,他還嫌勾引得不夠徹底是不是?再這樣看著她,她的臉皮一定會被燙紅,腦子又不爭氣地想起今早那個難分難舍的熱吻,一運地在回味與沉醉,她會被述得不知道自己是誰。
不要再這樣看她,難道他不知道他的眼神很犯罪、很曖昧、很令人心動?
飛煙差點壓不下快跳出胸口的心,感覺他戀戀的目光正一寸一寸地撫遍她,片刻也不停地以兩眼吞噬著她的矜持。
雖然在他大大方方的視線下渾身沒一處自在,心跳飛快不已,飛煙還是掩著又被他逗出滿面紅霞的臉蛋,嘟著一張小嘴問他。
「為什麼你別人不挑,偏要挑上我?」
「因為我很欣賞你逃婚的勇氣和堅持不嫁的精神。」他伸手撫著她在水面上的倒影,「你和我太相似了。」
她的縴指直指向他的雙眼,「你的視力有誤差!」
他撐著臉頰欣賞她的氣焰,「該看的、不該看的我全看過了,該做的、不該做的我也做了半數,你還是堅持不嫁我?」倘若往後每日都能見到這麼有生氣的她就好了,他就是喜歡她這種干脆、簡單、不嗦的個性。
她很講原則地別過臉,「不嫁。」她再怎麼被他吻得昏昏沉沉、心跳得如何厲害,也不會輕易地服輸,她不會栽在這個男人的手心里,她不會迷上他——應該是不會——假如她的自制力夠堅定的話。
「你今早說的考慮呢?」
飛煙得意地仰高小巧的下巴,「誰說出爾反爾是你一人的專利?」誰規定只有州官可以放火,而她這小老百姓就不許點燈?
「學得很快。」她不但已經學會了他的嘆息,就連他賴皮的性子也學去了大半。
面對遙遠不可知的未來,她不是沒有憂慮和迷惑。若沒有一個能夠知心知趣的人,未來會多可怕?嫁了個好人家,嫁了個好男人,也許她會不愁吃穿,平靜地過一輩子,但她要的不是這些,不要平淡無味的日子,不要不懂她的心的夫君,心意若不能契合,不如不嫁,遇不上一個能滲進靈魂的男人,不如不愛,如此一來,至少,她還能保有心靈上的自由。
步熙然停頓了好一會兒,緩緩地抬起頭,「若至濃處呢?」
「那就是自個兒的罪過了。」她同情地搖頭,「我不願像我大哥、二哥那般愛得刻骨銘心,粉身碎骨都不怕,我只想一個人好好地過日子。」
窗外吹來的夜風輕拂,令步熙然的心頭感覺沁涼如水,再舒適不過。
「笑什麼?」她不解地問著他臉上快活的笑意。
他忍不住伸手撫著她的唇,「我終于明白你吸引我的原因是什麼。」
「你別自作多情到我的身上來……」飛煙紅著臉蛋閃躲他修長的手指,試著不去想手在她臉上游移時所帶給她的感覺。
「咱們倆被鎖在一塊,我不挑你挑誰?」步熙然滿意地撫上她的臉龐,在心底烙印了自己的決定。
她偏過美臉揚高右手,音調顯得猶豫又模糊不清,「等這玩意解開後……你再去挑別人。」
步熙然侵吞吞地收著長鏈,一步一步地將她拉至面前,眼眉齊對地望著她的容顏。
他的指尖點在她的眉心上,柔柔地低哺。
「老實對我說,當真對我沒半分感覺?」他根本就不信她會在這樣看著他時一點感覺也沒有。
飛煙深吸了一口氣,一瞬間,眸子里浮上了訝然和無法否認。
也許是因白日里又與他一塊吹了一日的西風,也許是在浴桶里的熱水滾燙了些,或方才喝了一盅釅茶的緣故,在她的眼中看來,一切的景物都朦朦朧的,窗外明媚的月光照在室內,像是一道她在遠處的影子,似她又非她、似真又似假,令人心悸,也令人心亂如麻。在問她這句話時,他的心是真還是假?
她很想知道,他那模不定的心究竟在想什麼。
他的眼底、心底,有沒有她?他會不會也……
步熙然湊至她的面前,笑著撫過她的眼眉,「一直盯著我看,你不會是愛上我了吧?」
「不知羞……」她拉回眼神,紅著臉推開他。
步熙然卻自她的身後環緊她的肩,氣息紛紛吹在她耳際。
「你……」飛煙遍體通熱地想拉開他的手,但他篤走的聲音卻灌進她的腦際,讓她停止了掙扎,緩緩地靠在他的臂彎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