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叫連城,這名字,是特別取的。」她把雙腳自水盆里抬起,出神地看著觸下照亮的水益,那水映照出她自己的容顏。
「因為你的容貌傾國傾城?」跟她一起看著倒影,他的心也跟著蕩漾。
「因為我價值連城,我很值錢。」她卻冰冷地推翻他的話。
「你值錢?他們說的花魁是拾青樓里的花魁?」他激動地握住她的雙臂,以為她被那些人當成青樓女子,用她的身體生財。
「你想錯了,他們是把我當成聚寶盆。」與會樓女子比起來,她生財的方法比那些女子更快。
「你又不是!」他悶叫,她長得又不像什麼聚寶盆。
「我是,因為我能為他們帶來財富……」她痛苦地閉上眼,又想起從前遭受到的種種對待。
「連城,你一個弱女子能力他們帶來什麼財富?」看不見她的眼眸,織羅心慌地撫模著她的臉龐,踫觸著她的肌膚,就像在撫模水做的絲綢。
「這個,就是他們追拿我的原因……」她睜開眼,躲藏在眼底的淚水,在一奪眶而出時,即化為珍珠落地。
「你的眼淚……是珍珠?」他瞪著地上的生輝的珍珠,再看她沒有淚痕的臉龐。
「你可曾听過東海鮫人的傳說?」她掩著臉,努力地把想哭的感覺壓下。
「鮫人?」見識過她的眼淚後,他覺得他的腦袋被抽空,不能思考也無法呼吸。
「就是半人半魚,俗稱人魚。」說雖是這般說,但她覺得自己不是人也不是魚,她回不了海里,也無法站立在陸地上,無處可去,無處可歸。
織羅幾乎窒息,無法接受眼前這事實。
「你……你是魚?」怎麼會?這小小的美人,竟然是魚?
連城攤開掩臉的掌心,看見他被嚇著的樣子後,頓時覺得難受和自慚。
「我是人也是魚,我的形貌雖是像人,但我像魚一樣,我的這雙腳不能沾到土,是因為魚兒不會在陸上游,所以我才一直要求你抱著我別讓我下地,我只能踏水、玉、石、木這四者,我和你們不同,也永遠無法相同……」她抖著聲把話解釋完,眼眶里蓄滿了淚水。
「難怪你會有那些奇怪的規矩……」他撫著胸膛強自鎮定。
他的表情讓她灰心,更讓她傷心。
「你不了解,我身上流著人魚的血,我有海水般的眼楮,珍珠眼淚,而我的雙腳,永遠也無法踏在泥土上,不能像你一樣……」她不能像尋常的女子般跟隨在他身旁,想必是他嫌棄和不屑。
只顧著自己的織羅定下心後,才發現她的眼眶正在排一顆顆的珍珠。
「你別……你別哭哇!」怎麼說著說著她又哭了?要命的是,這種眼淚不能擦也無法拭,他根本就不知該怎麼收拾。
「為了能讓我流出珍珠眼淚,他們就拿針扎我、打我或擰疼我,再不,就讓我受些不會死的皮肉痛,不管我怎麼求他們都沒有用,十來年了,每天都要受這些罪,即使他們已經富裕無比,仍不滿足,還用高價把我賣給小王爺……」累積多年的寂寞和傷痛,強烈到需要被釋放,紛紛化為淚水涌出她的眼眶,豐碩飽滿的珍珠顆顆落地有聲。
「我回頭去找所有欺負過你的人,為你討回公道,不要哭,讓我們把話說完好嗎?」他不知該怎麼處理她的眼淚,只好伸出雙手,在她面前盛接著。
「我逃婚連累了你,你還因我而殺人,對不起……」她用力地閉著眼,不讓眼淚流出。
「我一點也不後悔我殺了他們,可是,你為什麼不告訴我關于你的這些事?」她這樣忍著眼淚,他漸漸氣惱,恨不得能早點知道她所有的一切。
「我怕我會嚇壞你,你已經不承認我是你的妻了,倘若我一開始就告訴你,你會相信嗎?你會像他人一樣嫌棄我不是人。」說出來後他真的被嚇著.如此一來,她更不可能當他的妻子。
而織羅腦子里正在想的和她說的恰恰相反,他拎著一張自責的臉對她想不開的腦袋大吼。
「我有什麼不能信?還有,請問我為什麼要嫌棄你?」他見過的怪人怪事可多了,多她這一樁也不嫌多。
他不嫌棄?連城睜開眼看他那怒氣沖沖的臉,不知他在氣些什麼。
「你如果早點告訴我,我可以更加妥善照顧你,找更好的休息之處給你,讓你更舒服些!」他在氣的人是他自己。
「織羅,你已經待我夠好了……」她恍然大悟,口不成言。
他還在吼。
「不夠!我常看你在皺眉頭,是不是因為你不舒服?你說你是人魚,那我早該讓你住在有水的地方,而不是讓你只在休息時把腳泡泡水而已!」他很氣自己的粗心和笨腦袋,他第一次照顧女人就把女人照顧得這麼失敗,還要她說他才知道。
連城愕然地想著他會如此自責的原因,是因為他在乎她嗎?
「白天你抱著我,夜里讓我住有石子的地方,我這樣就可以了…」她試著勸慰火氣正旺的他。
「對,就是石子!你剛才說水、玉、石、木,石是排在第三位,我居然讓體委屈在第三位!你在我的身邊,就是我該細心照顧的人,我不該讓你有半點難受!」他像找到自己罪狀般地板著手指頭對她大叫。
被他這麼一叫,連城的眼淚都被他叫出來了。
「你……我不是在凶你,我是氣我自己,你的眼淚等一等…」他的火氣馬上被她熄滅,手腳慌亂地接住她的珍珠眼淚。
她因他的話感動得直掉淚,緊握著雙手無聲啜泣。
「老天,這些珠子怎麼一直掉個不停?」完蛋,闖禍了,掉出來的珍珠越來越多,這下要怎麼辦?
「這是我第一次自己想哭……」她哽咽地說。首次沒有人逼,她自己主動掉淚,她從來不曾這麼想哭過。
「你行行好,別哭了,我怕了你行不行?」織羅高舉著雙手賠罪,滿心內疚又害怕。
「我忍不住…」她落淚不止,好想借著眼淚洗掉過去的記憶,用至誠的心來感謝有這名關愛她的男子來到她的生命中。
「好好好,是我錯了,我不再問任何事也不說了,不哭哦!」他坐在她的身旁抱她入懷,不太熟練地又搖又哄。
淚光朦朧中,她看見他臉上的焦急與慌張,急著想撫慰她,雙手足無措,眉心為她緊緊地糾結著。
「你第一次哄女人?」她淚勢稍收。靠在他的肩頭問。
「看得出來?」織羅不自在地臉紅。
「很差勁。」她吸吸鼻子,對他的哄人技巧了評語。
「要我再哄一次嗎?」傷腦筋,他以前只學過功夫,又沒學過該怎麼哄一個女人,看樣子,他好像得從她身上學點經驗。
「再試試。」釋展著雙手擁抱她,雀躍地閉著眼感受他貼近的心跳,和他厚實包圍她的溫暖。
血液直直沖上他的腦門。
「連城,我非要這麼抱著你才可以嗎?」平時是因為要抱著走,現在抱她的目的完全不相同,她又偎得這麼緊,他不知該把手擺哪兒好,而且,他的身子好像已經開始不太听話了。
「我喜歡讓你抱著,而且你總要習慣。」听著他們兩人交雜的心跳聲,她唇角滿足地微微上揚。
「習慣抱著你?你忘了我每天都有抱嗎?」她那隱隱的笑意,使他喉間干燥得似火在燒,他緊盯著她的唇,身體對懷里的她全身上下每一處都有反應,從頭到腳,由里到外。
「是習慣哄我。」她輕聲訂正。
「你以後還要哭?」習慣?難道她還有下一次不成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