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實關弄玉沒有走遠,她只是到了那日的比武場,她繞過擂台,來到曾被韓渥以手指輕點便砍了的松樹前,並低頭細看了斷成兩截的松樹許久。
韓渥則藏身在不遠處的樹上,若她又要做什麼。
必弄玉先是量了量斷松的樹圍後,再走進松林內找到一棵大小和那棵差不多的古松,伸出兩指,學韓渥一樣運勁朝樹身點了一下,古松在她的點擊下震動了一會兒,並沒有斷裂,她再改用五指,這次古松在震動過後攔腰斷裂,她露出不太滿意的表情,動手把地上的斷木砍成好幾截,並踹了幾腳泄憤,又喃喃罵了幾聲後才離去。
看完關弄玉所做的事後,韓渥覺得自己真的遇上偷兒。
他那天只有露兩招,迼兩招就全被她偷走,而且還學得一模一樣,他躍至地上檢視被她大卸八塊可以當柴燒的斷松,愈看眉頭皺得愈緊,她的內力不淺、功力十足,斷處都切得整整齊齊,沒有學個十來年功夫是不可能有這種力道,他回想她在內院練的那些功夫,她用了許多門派的武功,八大派的獨門武功她都會,技巧很嫻熟,像是她曾拜過無數名的師父。
只是,一個富家千金為什麼會精通這麼多派的武功?而且她還會說髒話。
當那些粗俗不堪的髒話從她的嘴里吐出來時,他還以為自個兒听錯了,這個女人和白天那個秀麗溫柔的千金小姐完全不一樣,簡直是換了一個人,她還很粗魯地踹了無辜的樹干好幾下,把她在他心里的大家閨秀的形象徹底破壞,也讓他看清楚了她的真面目。
現在他不但知道自己的功夫被偷,還知道被騙了,被一個表里不一的女人騙了兩天,雖然時間很短,但他想到被人耍了兩天,他就心有不甘,向來只有他嵐霞堂堂主能偷和騙,這個女人卻欺負到他的頭上來。
韓渥終于明白了他會覺得她像是同類的原因,因為她根本就是同類,而且她還佔了他的便宜,如果他不把它討回來,他會覺得很對不起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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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,韓渥不斷地告誡自己要忍,雖然有滿腦子想興師問罪的念頭,但他決定先探清楚那個人前人後兩個樣的關家小姐。
原本執筆書寫乾坤方位的關弄玉,在韓渥死盯著她的手快半個時辰後,忍不住出聲問他,「為什麼一直盯著我的手?」
「我覺得你握筆的姿勢很奇怪。」他語氣平平淡淡地,沒什麼異樣。她那雙青蔥玉手,怎麼看也不像是昨晚把樹砍了好幾截的手。
「會嗎?」她偏頭看著自己的手,這種握筆的方法可是名師教的,哪里怪了?
「你下筆力道十足。」韓渥湊近她的身邊看她所寫的字,她的字穩重有力,不像平常女子所寫的。
「我已苦練許多年,下筆的力道自然會較常人有力些。」有外人在便會自動演戲的關弄玉,習慣性地說著謊言。
「練字能讓手掌生繭?」韓渥拿走她的筆,握住她的手腕翻開她的掌心,用拇指輕撫著她掌內不易察覺的細繭。
「先生,這樣握住一名女子的手,有違禮教。」關弄玉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,差點想把手抽回來賞他一拲,好不容易她才穩定了心緒。
「我只教授知識,不包括禮教。」他調笑地說,想看自己能不能把她的真面目逼出來。
「孔夫子不說禮嗎?」她馬上裝成小媳婦般低垂下頭。韓渥決心不再受她的愚弄也絕不受騙,他執起她的掌心輕吻了一下,曖昧地靠在她耳際道︰「我不學孔老夫子的東西,所以你也不必學,我來教你一些其它的。」
「韓渥,你這是在輕薄我。」關弄玉把頭垂得更低,乘機用另外一只手捏了捏她不易臉紅的臉頰,把自己的臉捏紅了後,才抬起頭來演一個羞澀的女子。
「你若覺得有損失,可以輕薄回來。」韓渥當然知道她在演什麼戲,他更進一步把她的手貼在他的胸膛上。
「我不輕薄男人,這不合禮,也會被他人說失德。」她雖是看起來一臉害羞的模樣,實際上卻是借機模他結實的胸肌,測量他練過武的身材和別人有什麼不同。
「你會守禮教嗎?」他輕撫著她每一根手指,拉起她的另一只手放在他的腰際,低著頭靠近她。
「當然,弄玉作學問,就是為了求禮教、學識,怎會不守禮教?」關弄玉很忙碌,因為她要模他的胸肌和月復肌,還要假裝嬌羞,當她實在是忙不過來時,她干脆把臉面對地板,專心探測他結實的身材。
「我倒忘了你作學問已經有很長的一段時間,你當然是知書達禮,而且拿捏得很好,是個好榜樣。」韓渥不再強壓著她的手,他放開兩手抬起她的臉,他覺得剛剛好象被吃了豆腐,而且,是他自己送給她吃的。
「多謝先生贊美。」不能再模是有些可惜,關弄玉不得已再扮起楚楚動人的佳人,對他微微一笑。
「你是該讓所有的人贊美。」他輕撫著她細致的臉頰,她太會裝了,是該得到他的贊美。
「韓渥,能不能把你的手拿開?」她為難地問,她臉上捏出來的紅暈大概都已經消褪了,這樣被他捧著臉,她沒機會再次捏出來。
「我想好好看看你。」不知道這麼美的臉龐在說粗話時是什麼模樣?如果昨晚他有看清楚,現在他可以好好比較一番。
「一定要這樣看嗎?這不合禮。」關弄玉退後一步,把臉轉開,想要偷偷伸手再制造一些紅暈時,韓渥又靠了上來。
「弄玉,你曾習武嗎?」韓渥在她身後,兩手握著她的肩測量,她的骨架十分完美,的確是個練武的人才。
「弄玉文弱,不曾。」關弄玉因他的問話戒心驟起,她輕撥開他的手,微笑地對他搖頭。
「當真不曾?」早知道她一定不會承認,他故意皺著眉,裝作遺憾的樣子。
「你希望我習武?」她仰頭問他,整顆心滿布了期待,希望他說一聲是。
「不,我只是在想,那個喜兒只是個丫鬟都有不錯的功夫了,你這個主子應當也有,我以為你會習些防身的功夫。」他在說話的同時,清楚地看見她眼底一閃而逝的光芒。
「喜兒是自個兒練的,她與我的身分不同,我沒有練。」關弄玉幽幽地輕嘆,面容低垂,玩著胸前的長發。
「礙于顏面所以不能練?」要不是顧著關家的面子,她何必在深夜時練武?
必弄玉突然義正嚴詞地道︰「我是個縴柔的千金,怎麼會去練那粗俗的功夫?」
「這樣啊,縴柔的千金?」這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,這句話如果是在昨天之前听到,他可能還會相信,但是經過昨晚後,現在不管她說什麼他都不會相信的。
必弄玉以為自己露出馬腳,立刻語氣失望地間他,「你認為我不是嗎?」
「你是。」他拍拍她的肩給她的演技信心,然後轉身走至書架前拿書,還喃喃自語,「至少目前是。」
「韓渥,你要教我功夫嗎?」她看他又要上課了,于是搶在他開課之前問他。
「我不能教一個縴柔的千金練粗俗的功夫。」他面色凝重地拒絕。救她?他沒教就被她偷學,教她後他所有的功夫會全部被她偷光,而他師父地下有知,絕不會原諒他。
「你剛才說我該練些能防身的功夫。」關弄玉很會找借口,順著他剛才說過的話要他教。
「你有喜兒就夠了,再不然也還有我這個夫子護你,你不必擔心你的安危。」韓渥太明白她在打什麼主意,三言兩語的就擋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