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明可以很幸福的一家子,是什麼心結過不去,要弄得分崩離析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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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空灰灰蒙蒙的,傍晚應該會下雨吧?
坐在醫院附設的餐廳里,邵娉婷將目光由玻璃窗外收回,無意識把玩掌心上的袖扣。
每當這種天氣、或是心情彷徨的時候,她總會緊握著這枚袖扣,尋找撐下去的力量。
曾經有個人,幫過她,用說服人心的沉定力量告訴她︰「別怕,過去了。」
握著袖扣,她可以告訴自己,一切都會過去。
這麼多年來,一次又一次,她都熬過來了,但是這一次,好難……
桌面讓人輕敲了兩下,她仰首,對方朝她友善地笑了笑。「可以坐下嗎?」
看了看周遭,不是用餐時間,空桌還有不少,但她仍是點頭。「請坐。我們認識嗎?」
「先自我介紹,曹品婕。」
「啊!」她低呼了聲。關梓群的……前女友?
「別那麼驚訝,我不是來找你麻煩的。」晃晃提袋里的壽司以茲證明。「我家那口子在喊餓,下來找點東西給他喂食。」
邵娉婷定定凝視她。連提到「那口子」聲音都會不自覺放柔,眼眉淨是溫柔,她現在應該很幸福吧?那就好了。
「干麼用那種良心不安的眼神看我?從頭到尾,你都沒有動過搶人的念頭,不是嗎?就算有,那也是男人的問題,感情不夠堅定,不是你也會是別人,不必放在心上。」
「……謝謝。」原來,她從頭到尾都沒有怪過她。
「我看你一個人坐在這里發呆,表情很茫然的樣子,在掙扎要不要原諒梓群那家伙嗎?」
邵娉婷奇怪地回望她。「你是來當他的說客的?」
「誰要當他的說客,他這個人一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,用不著別人插手,最起碼不用到處問人車子需不需要維修。」
邵娉婷一听,忍不住失笑出聲。
這事她知道。
前陣子梓群突然問她車子有沒有問題,有人要免費幫她維修。剛好她煞車有點問題,細問之下才知道,「某人」把男友給惹毛了,正苦無借口去賠罪,只好每天到處問誰的車需要維修,說穿了就是提籃子假燒香,修車是假,求和是真。
真無法想象,眼前這個看起來自信獨立的女子,好像隨時都知道自己該做什麼,卻在愛情面前,表現出笨拙慌亂的模樣。
「不要笑我,你家那口子也沒好到哪里去。認識他一輩子也沒見他被整得那麼慘過,坦白講,還挺大快人心的。」報應果然來得很快。眼角余光瞄到她手心里的物品,順口問︰「不是在冷戰,干麼還睹物思人?想他就直接上樓去啊!」
「什麼?」她不解。
曹品婕指了指那枚袖扣。「拿著梓群的東西,不想他想誰?」
「咦?」她錯愕,怔怔然問︰「你確定這是他的?」
「背面有沒有刻字?」
「有。」指月復撫過那道幾乎被磨平的字痕,這些年來,她來來回回撫過無數回,每個角落都再清楚不過。
「T.C。」曹品婕道出答案。「TzuChun,是梓群中文名字的譯音,他二十二歲生日時我送他的,還特地請人刻了他名字的縮寫。」
邵娉婷無意識地緊握袖扣,緊到雙手顫抖仍不自覺。
是他……一直都是他……
十七歲那年,她最想忘的晦澀片段,與她最溫暖珍貴的記憶,竟然都是同一個人。原來,他們早在相戀以前,就已經相遇那麼多回,一次,又一次,像是一個無止盡的回圈,重復著相遇分離,誰也沒逃開過誰……
「你還好嗎?臉色看起來很蒼白。」曹品婕審視她,問了句。
「沒、沒事。」她用力呼吸,平復情緒。
怎會沒料到呢?一直到現在,她才恍然想通。
那一天,雨下得很大,母親騎機車出門去接剛下課的她,回家的途中出了車禍,車主肇事逃逸,雨中的她好無助,路過的人看見媽媽一身的血,全都不敢停留,只有他,肯下車來幫她,替她罵司機,有魄力地說要負全責,送她們到醫院,還幫她處理好所有的事情,而她因為一整晚的驚嚇,回下了神,竟連句謝謝也沒對他說。
她好過意不去,後來從他披在她肩上讓她保暖的外套口袋里,找到一張紙條,上面有人名、日期,還有一家店的店名和地址。
她反復想了幾天,覺得自己應該當面向他道謝,更何況非親非故,他代付的醫療費用,她一定得想辦法還。最後她循著那張紙條的線索去打听……她閉上眼,打住思緒,不願再往下想。
所以,她那天並沒有找錯人……一直以來,都是他。
她的怨恨、她的感激、她的愛情,竟攪成一氣,全在同一個男人身上,這是什麼孽緣啊……
曹品婕見她恍惚失神,也不打擾她,識相地起身。「梓齊大概快餓壞了,我先走了——啊,對了,梓群今天出院,你真的不來看看他嗎?」差點忘了,剛剛走過來就是要講這個的。
「不了,請替我轉達一聲,我祝他一切安好。還有這個,幫我還給他。」她交出袖扣,讓一切到此為止。
就這樣吧,太復雜的愛恨情仇,她已經理不清了,她想埋葬十七歲那年,所有相關的人、事、物,重新過自己的日子。
也許有一天,她再回想起那些事情時,已經不會有今天的傷痛和眼淚,那她或許還能坐下來和他喝杯咖啡,問候對方的生活,但是現在的她,真的沒有辦法釋懷,他的無心之過對她人生造成的沖擊與傷害……
第十一章
一年後
結束了一天的工作,回到家里來,迎接他的依然是一室的黑暗與冷清。
輕輕嘆了口氣,丟開鑰匙將身體丟進沙發里,就再也不想動。
他忙到現在還沒吃晚餐,但是他不想吃,也什麼事都沒興趣做。
茶幾上還放著今早的報紙,里頭有她最新的消息。
近一年來,有關她的一切,只能從片段的報導中得知,當初宣布退出影壇後,她便專心在唱片界發展,倒也闖出不錯的佳績。
當記者問她,後不後悔為愛情放棄影壇一姊的地位時,她只有堅定地一句——從來沒有後悔過。
是嗎?她不後悔?即使看清她為的是那麼渾蛋的他?
直到近期,被問到什麼時候請大家喝喜酒,她從一開始的笑而不語,到正面回應︰快了!
這是她親口承認的,應該不會是記者捕風捉影,近來的影劇新聞,都在大幅報導此事。
原來她已經有新的對象,還論及婚嫁了嗎?也對,都一年了,她一直想拋開過去,重新過日子,只要那個男人會疼她、珍惜她就好,他無法再奢求更多了。
勉強打起精神,先進浴室沖個澡讓腦袋清醒些,然後打開電腦,進入個人信箱。
爸爸︰
我出院了,身體都很好,你不要擔心喔。
我請老師教我打電腦,以後就可以跟你通信了。
這是第一封,打了一個小時,好累喔!
這是他女兒寄給他的第一封電子郵件。他還記得收到那時的驚喜與感動,隨信還附了張她的近照。後來他才知道,她回醫院復診時,瞞著娉婷悄悄去向梓修要他的E-mail帳號。
爸,這個禮拜運動會,我接力賽跑第二名喔,這是獎杯。
這次附的照片是一張丑丑的獎杯。他回信時寫下︰「你們學校真小氣,獎杯那麼小,怎麼足以歌頌我女兒的英勇過人。還有,是獎杯,不是獎杯。」
把拔∼∼惡,好怪。听悅悅這樣叫,想說也來叫叫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