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那麼,愛呢?」同樣一所大學、同樣的職業,但是習慣並不等同于愛情。
似乎沒料到他會這麼問,關梓群訝然失笑,答得毫不猶豫。「我當然愛她。」
沒有好感,怎麼會一交往就是三年,他是成年人了,有沒有愛情,自認還分得出。
凝視他沉默不語的神情,關梓群輕嘆。「我不要求你接受她,但最起碼別一見面就和她吵。品婕其實是個不錯的女孩子,聰明、獨立、有主見,你要是用心去觀察,也會喜歡她的。」
必梓齊繃著臉,冷言道︰「她好不好關我什麼事?女朋友是你的,你高興就好了,管我喜不喜歡!」
轉身扭開門把,差點與迎面而來的曹品婕撞成一團。
動作迅速地抓住她敲門幾乎敲到他胸前的手,皺眉甩開,迅速退避,然後頭也不回地大步而去。
吧麼?她是瘟疫呀?
冷冷瞪了遠去的身影一眼,甩上門板。
這一來一往,關梓群看在眼里,嘆上一口氣。
算他白費唇舌,這兩個人要和平共處,簡直比母豬飛天還難。
梓齊的厭斥那麼明顯,品婕又是自尊心強的人,難怪惡性循環,心結一日比一日更深。
只是,他真的不懂,品婕到底是怎麼得罪人的?她並不是那種會無理取鬧的女人,她很講道理,更正確地說,就是太理智、太講理了,凡事就事論事,連對自己的男朋友也不會耍賴、任性、小小刁難什麼的。
有時吵完架,冷靜下來後會自己反省,是她的過錯絕不推諉,主動前來道歉。在她的觀念里,對就是對,錯就是錯,沒有男人該遷就女人的道理,他從來都不需要去應付女人的鑽牛角尖和情緒化,永遠體諒、懂事又包容,他想,這世上再也沒有一個男友當得比他更輕松快活了。
但是,梓齊也不是那種小心眼會去和女人計較的人,更別提無故排斥一個人了,有什麼天大的恩怨過節,會讓他厭惡到一見面就不給好臉色?
他很好奇,真的非常、非常地好奇!
「哪有為什麼?他是我見過最沒風度的男人。」等到曹品婕回答,他才發現自己不經意問了出口。
「沒風度?妳說梓齊?」頭一回听到有人這麼形容他家四弟,關梓群錯愕地回不了神。
「廢話,不是他還有誰?」就為了一盒芋頭酥!喔,好吧,可能還加上第二回相遇時小小誤會了他一下,但是第三回合,她是真的有心要道謝,化干戈為玉帛了,誰知他每回一見面就不給好臉色,不過就一點小誤會而已,需要記恨這麼深、這麼久嗎?
這不是沒風度是什麼?
她知道自己或許不怎麼討人喜歡,但他也不必如此大剌剌地表現出來,明擺著「妳很礙眼,請離我遠一點,少來惹我」的態度,一點都不曉得要遮掩,他不知道這是很失禮的一件事嗎?
她再怎麼好脾氣,也會被惹毛!
既然他們看彼此都不順眼,那正好,也不必費事去維持什麼天下太平的虛偽調調,大家識相點,井水不犯河水!
「這就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。」關梓群無法反駁女友的指控,因為梓齊在這件事的表現上,真的很沒風度,但——他明明就不是那樣的人,所以才說很怪呀!可怪在哪里,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。
隱隱約約,似乎有個癥結點等他深入探索,只是一時之間,還接不上那個思緒斷層……
「梓齊……真的沒妳想的那麼糟糕……」他無力地申辯,就像垂死之人,死撐住那最後一口氣。
「嗯哼?試舉例說明之。」事實勝于雄辯,法律是講求證據的,關先生,你的呈堂證供很薄弱。
「好吧,我承認他國、高中時有過一段叛逆期,蹺課、抽煙、喝酒、飆車、打群架,什麼都學會了,讓我爸媽很操心,但是玩過一段時間,大概自己也倦了吧,覺得沒意思了,最後一次被我爸的家法狠狠教訓過後,突然發憤圖強,拿起課本讀書。」
「這是什麼戲碼?浪子回頭金不換嗎?」目前為止,真的听不出一丁點「他很不錯」的跡象。
「梓齊很倔強,他想做、不想做的事,誰都不能勉強,就算那段荒唐歲月幾次被我爸打得半死也一樣。他有自己的想法,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。他說要讀書,就真的是全力以赴,從此之後再也沒見他抽過煙、喝過酒,狐群狗黨斷得干干淨淨,當年聯考,以妳無法想象的高分上榜,但卻放棄了一流大學,反而對那些機械零件感興趣,選擇去讀技術學院,因為他覺得,書永遠讀不完,而他學歷拿得再高還是這樣,他只走他想走的路,吸取他想吸取的知識。我爸對他也沒有更多要求,只要他別機械玩到去販賣槍枝,他完全無所謂。」
「怪人。」好好的書不讀,她實在搞不懂弄得自己滿手黑油去修車有什麼好玩的?
「妳不覺得很有個性嗎?總是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,有所為,有所不為。」所以呀,他連學歷、旁人的看法、社會所認定的價值觀都不拘泥了,又怎麼會惦著陳年恩怨,和一個女人計較這麼久?
「我覺得他是笨蛋。」她要是關家父母,絕對掐死他。
必梓群嘆氣。偏見這種東西,真是全天下最可怕的思想凌虐。
「就我所知,妳口中這個笨蛋,在女人眼中還滿受歡迎的,他高中時還有個長他三歲的大姊頭學姊想強上他,被他丟出門外。」
原來真有這回事?她還以為他隨口唬爛的。
「誰那麼不挑食?瞎了眼嗎?」
必梓群現在才知道,原來女友嘴也挺毒的,還怪什麼梓齊沒風度?一個巴掌拍不響,她若不配合怎吵得起來?
「最起碼長得夠俊俏。」外面一群女人,迷死他那股冷冷的、帥勁十足的氣質。
「咦?有嗎?」她像是剛睡醒。
他好笑道︰「別告訴我,認識這麼久,妳連他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。」
好吧,或許是遺傳的功勞,關家的男人天生好相貌,無論是溫文、沉靜、冷漠,都有股說不出來的味道,個個得天獨厚,在女人堆中很吃得開。
「誰有空理會他長怎樣。」光吵架都來不及了。
「……」他突然覺得自己很蠢,浪費口水。
這兩個人,怕是到老到死都這副德行了,他徹底投降,決定再也不試圖把死馬醫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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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在不順心時,最不想遇到的,自然是那個討厭自己的人,誰都不想在倒楣時,還要面對來自死對頭的幸災樂禍。
當車子在半途熄火,忙了半天仍無成效時,她已經沮喪到情緒煩躁了。放棄再做無謂的掙扎,直接收拾好相關文件,下來攔計程車。
可壞就壞在,車子拋錨在產業道路上,往來車輛稀少,這里離市區還有一段路,換句話說……她是不是得步行上半小時了?
現在就算打電話叫梓群來接她也來不及了,何況男友也有工作在身,根本走不開,她不該拿自己的事情來煩擾他。
沒時間抱怨了,她加快腳步,邊留意往來車輛,幸運點說不定有便車可搭……
腳下一痛,她蹙眉,後悔今天鞋跟穿太高。
但是,人在倒楣時,愈是不想踫到的人,就愈會踫到。
拜他的好視力所賜,關梓齊遠遠就瞥見那道熟悉的身影,本想不理會,偏偏不受控制的車頭就是違反了預定方向,朝她騎來。
「曹大律師,妳真好的興致。」大熱天里,汗流浹背地逛大街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