言子隻苦笑。「因為,確實是我帶頭的沒錯啊。」江孟擎太了解她了,什麼餿主意,從來都是她起的頭,小臻和小柔一向只是被慫恿著依從她而已。
她沒有從一開始就堅持不讓小柔下水,是事實。
她只顧著貪玩,沒照顧好同伴,也是事實。
她沒有顧慮到同伴的狀況和她是不同的,更是事實。
如果她從一開始就不下去可能造成危險的地方,別引誘她們,今天什麼事都不會發生。
江孟擎……沒有罵錯。
「妳想太多了。大家都那麼大了,自己的事,就該為自己負責,不關妳的事。」似乎也看穿了她的想法,鐘劭勤輕聲安慰。
「是嗎?那為什麼……」只有他,看見她的心情;只有他,這麼說?
江孟擎那麼生氣,因為她讓小柔受傷……
「小柔體質弱,大家比較擔心她也是人之常情,妳不要想太多。」
「你以為我在吃她的醋?不高興大家注意力都只在她身上?」不,不是這樣的,她知道不是……
她和大家一樣擔心小柔,只是……
心底一股說不出的沉悶,江孟擎的指責,讓她好難過。
她真的,一無是處,只會惹禍?
鐘劭勤捏捏她的鼻子。「誰敢亂講!我們家小隻隻才不是那麼小氣的人呢。」
言子隻抬眼看他。那麼簡單的一句話,此時此刻,卻像一股暖流,淺淺地,溫暖地。
「好了,出來玩就別拘泥那些不愉快的事了,笑一個。」
「嗯。」她扯唇,淺淺笑了,半靠著他,同看星空。
穩定下來的小柔,沉沉睡去。松了口氣,推開房門的江孟擎,邁出的步伐頓住,沉默凝視著那雙在月光下並肩倚偎的身影——
許久、許久,他無聲收回步伐,退回房內。
接下來的行程中,江孟擎和言子隻之間的氣氛更為僵冷。
半生病狀態的小柔身體較弱,大家對她也比平時更為關注,擔心她有些小狀況沒人察覺,于是,江孟擎理所當然地被委以重任。
小柔對他濃烈的信賴、依戀,有眼楮的人都看得出來。
也因為這樣,他與言子隻之間,能夠有的互動更加少到不能再少,相處氣氛降到冰點。
最後兩天的假期,他們停留在花蓮。
花東這一帶,別的沒有,就山鄉、水多,自然景觀多。
他們夜宿在山間的一處民宿。
民宿的老板娘為人十分親切和善,不僅飲食起居關照到無微不至,更熱心介紹他們哪里有好吃、好玩的。
值得一提的是,老板娘還告訴他們一則很有趣的傳言。
山上,有一棵情人樹。
為什麼叫情人樹呢?因為一對有情人,只要真心相愛,並且誠心誠意向那棵樹的守護神許願,然後將心鏈戴在身上,鑰匙則掛在樹上,只要你們有緣,樹神會指引那個女孩找到正確的鑰匙,開啟心鎖哦。
听完後,江孟擎第一個反應便是——業者想出來的賺錢花招!
不過其他人看起來興致高昂。
「小孟,玩玩看好嗎?」坐在身旁的小柔,扯了扯他衣袖。
阿銘和小臻更是不用說,早健步如飛地買來了銀制心煉,小倆口當是培養情趣。
他不置可否,點了下頭。
避它是真是假,這游戲听起來很有趣,更何況那小巧的心形項鏈,設計得還滿細致精巧的,于是也就陪著他們玩了。
越過山澗、山的另一端,爬了將近一個小時的山路,他幾乎以為要走到山的最深處。當那株老樹出現在眼前時,他原先的戲謔與不以為然一掃而空。
也許是對大自然的敬畏,也或許是受那則傳說的影響,他輕撫斑駁的樹皮,心中忍不住想,如果這株樹,真有所謂的神奇魔力,那麼,它將會為他帶來什麼呢?
取出紅線,正欲綁上鑰匙——
他干麼要這麼听話,說綁這里就綁這里?
真正的有緣,不是刻意綁在這棵樹上等人來找,即使不綁在這里,只要心靈相通,在哪里都能尋得到。
他退開一步,挑了株最高的樹,身手俐落地爬了上去,紅線一頭系住鑰匙,另一端纏了一圈,勾掛在枝葉間。
鐘劭勤看到他的舉動,笑斥︰「江孟擎,你整人啊!」綁那麼高,拿得到才有鬼。
小孟跳下樹,仰首望向高處,淡淡銀光閃動,淺笑。「有心,自然拿得到。」
怕只怕,無心。
「是啊,有心,就拿得到。」綁好鑰匙,阿勤和阿銘退開身,一起看滿樹燦亮隨風擺蕩。
春假期間,出游的人不少,喜歡這個浪漫游戲的人也不少,樹上起碼綁了十幾支鑰匙,不必像小孟那樣刁難,要在這當中找到屬于他們的,就已經很不容易了!
「不知道!小隻找不找得到……」
近似自言的低喃傳入耳際,江孟擎側眸一瞥,無言地,望向滿樹銀光。
不曉得是誰,提議要去夜游,獲得一致的認同。
當天晚上,拎了三支手電筒,一行六人就往山里去。
為什麼是三支,不是六支呢?
問這話的人,就太不了解人性了!若不這樣,怎麼適時制造一些驚險氣氛,讓男生有機會獻殷勤兼一親芳澤呢?
一路上,小臻緊挨著阿銘,而白目阿銘則會不期然地制造些小狀況來嚇嚇她,惹得小臻驚呼連連,嬌瞋地捶打他,同時,卻也靠他更近,小倆口相依相偎,打情罵俏好不甜蜜。
「他們感情真好。」在他們身後的小柔一臉欣羨,鼓起勇氣,羞澀又嬌怯地——握住近在咫尺的那只手。
江孟擎微訝,看了她一眼,指尖微動,最後仍是什麼也沒做。
阿勤和小隻跟在最後,有一搭、沒一搭地聊著天。
不曉得過了多久,最前頭的阿銘調戲佳人調戲得不亦樂乎,突然冒出一句︰「喂,我們一人講一個自己听過、自認最恐怖的鬼故事好不好?」
就是這句話,讓江孟擎察覺不對勁。
某個女人,天不怕、地不怕,膽子比誰都大,偏偏怕鬼怕得要死,他笑謔她虧心事做太多——
如果她在,定會驚斥一聲︰「你很變態耶!」
然而,身後靜悄悄的。
猛然回身——「小隻呢?」
身後的阿勤愣了下。「剛剛跑去小臻那里了啊。」
前頭的小臻更困惑。「她說什麼夜游好無聊,一點都不刺激,過來跟我討了一包乖乖,然後我就沒注意了,我以為她回去你們那里了。」
小柔提供微薄訊息。「她剛剛是有在我旁邊吃餅干,還問我要不要吃,但是……」她所有的心思,只記得她鼓起勇氣握住心儀男人的手。一顆心怦怦直跳,其他什麼都注意不了了……
「很好,你們的意思是,沒有人知道她什麼時候失蹤的?」江孟擎聲音一沉,臉色難看得緊。
「小孟——」阿勤張口想說什麼。
「鐘劭勤!你到底怎麼看人的,居然連小隻不見了都不曉得!」
小孟脾氣不算差,雖然常被小隻撩撥火氣,但卻從來沒有對他們生氣過,見他發火,所有人都呆住了。
「我……」阿勤被指責得無言。
「你們兩個,只顧著打情罵俏,有誰記得她!」
阿銘被罵得莫名其妙,見女友委屈地低下頭,他忍不住本噥︰「你自己還不是一樣……」
「對!所以我們每一個人都該打,包括我!」他重重吐了口氣。「全部待在這里不要動,我回頭去找她。」
江孟擎率先轉頭,一面拿起手機撥號——
手機在身後三公尺響起,他回頭瞪著小臻的背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