請想像女孩將手搭在男孩腰上,長發翻飛、裙擺飄飄的場景,實在有夠純情得拷北!
可惜她頭發剪掉了,唉,敗筆。
一直到寒假結束,開學後的一個禮拜,他滿十八歲了,也考了駕照,但是,他仍然騎著那台腳踏車送她回家,她每次進門前,都會不厭其煩地叮嚀他︰「回去時不可以闖紅燈,要遵守交通規則,小心安全哦!」
他也每次都會回她︰「嗦!」可是在遇到紅燈時,腦海浮現她的叮嚀,下意識就給它煞車了。
而原本的機車,從那天之後就放在車庫里養灰塵,直到他離開台灣的最後一天,都沒再騎過。
第六章
浪子真的回頭了!
這感人肺腑的事實,是繼台灣經濟奇跡之後另一項世紀奇談。
如果在一年前,有人說裴宇耕會修身養性,不打架、不鬧事,不說粗話,準時上學,認真听課,當個安分守己的好學生,你信不信?
大概誰都會笑到駕鶴西歸吧!
是的,這不可思議的奇景。在一年之後發生了,為此,凱子他們還一臉晴天霹靂,大受打擊地搖著葉心黎的肩。「嗚嗚!我就知道女人是禍害,嫂仔,你怎麼把他變成這副鬼樣子?把我那個英明神武的大哥還來啊!」
「游丞凱先生,你那雙賤手不想要的話,就再給我搖一下試試,看我會不會剁爛它喂豬!」從籃球場打完球回來的裴宇耕,冷冷警告。
少了打群架來鍛煉身體兼陶冶性情,只好改成在球場上發泄多余精力。
他真的變了很多。葉心黎淺淺地笑,遞出面紙讓他擦拭汗水。
他還是很維護她,雖然對她說話不改粗聲惡氣的習慣,但是她知道,她說的每一句話,他都有放在心上。
後來,聖人他們要是有什麼事不敢告訴他,都會來拜托她,因為他只听得進她的話,也只有她制得住他。
他們都以為,會這樣笑笑鬧鬧,平凡、卻也溫馨地度過高中生涯,一起畢業,一起考大學,一起走過死老百姓的無知年歲。
直到那一天,裴宇耕回到家,被告知措手下及的消息!
「出國讀書?」他由沙發上跳起來嘶吼。「為什麼?」
「國內的教育體制畢竟沒有國外健全,以季耘的資質,申請一流的學府不是問題,他身體不好,你也一起去,好有個照應。」
有個照應?!他在心底重復,差點咬碎了牙。
也就是說,為了顧全他那個寶貝兒子,他又活該要被犧牲掉選擇權?那是裴季耘的人生,不是他的,為什麼他得為了他,無條件遷就配合?
他冷冷地,眼神沒有溫度。「你憑什麼認為我一定會同意?」
「我已經幫你們辦好所有相關手續,五月初成行。」
這不改專制的死老頭!他恨到內傷。「我、不、去!老頭,你听清楚,除非你把我五花大綁丟上飛機,否則我說不去就是不去!」
「裴宇耕,你一定要跟我唱反調嗎?」他都已經開始拿起書本了,既然有心要讀書,幾經考量過後,替他挑選包佳的環境有什麼不對?
那是因為老頭從來學不會尊重他的意見,他有權表達不爽!
「那裴季耘呢,他怎麼說?」
「你弟弟不像你,他懂事得很,不會動不動就忤逆我。」
也就是說,裴季耘同意了?
想也知道,這乖兒子哪舍得傷老父的心,令他失望?反正到哪讀書都沒差。
可是他不一樣,他不想走!
「笑死人了,外國的月亮就比較圓嗎?我就不信留在台灣讀不了書!」丟下這句話,他忿忿離去,甩門聲重得足夠震垮屋瓦。
[哥!」始終靜靜站在門外,將他們的爭執听個分明的裴季耘,急忙隨後追出家門。
「滾開!」他怒火狂熾,完全失去理智。「體弱多病是你家的事,要死就早點超生,不要來連累我!」
裴季耘的心痛並不下于他。「不要這樣,哥,我知道你很難過,我並沒有想到爸是這樣打算的,否則我就下會同意出國了,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犧牲你來造就我!!」
「有沒有又怎樣?在老頭的心里,你比他的命更重要,我算什麼?比一根野草更不如,為了你,我不能有自己的人生、自己的想法,這是什麼世界!」他一直以為他早就麻痹,也早就心冷看破了,沒想到多年之後,感覺還會那麼痛。
兩顆淚珠掉出眼眶,裴季耘難受得發下出聲音。「對不起,哥——]
「不要跟我說對不起,那沒有用!」裴宇耕用力揮開他。「死遠一點去,不要跟著我,我現在不想看到你!」
他力道過猛,裴季耘一時招架不住,踉蹌地跌出人行道!
接下來的畫面,他一輩子都不願意回想,真的!
他從來都沒想過,那一句惡毒的詛咒、那一把失控的怒火,會讓自己的親弟弟遭受一場無妄之災,煞車不及的車輛,閃避不及的裴季耘,軟倒下去的身子,整個畫面,快得甚至來下及讓人產生任何的感覺!
就在他的面前。
幸好駕駛反應夠迅速,及時煞車,減緩了沖撞力。經過緊急處理,醫生宣布並無大礙,幾處傷口與大腿骨折,需要點時間療養。
案親的斥責,他完全沒有听進去,麻麻木木的,什麼也感覺不到。
母親看起來比他還內疚,更加悉心的在床邊照料。
其實,他不會不懂的。母親自認是破壞裴季耘家庭的外來者,因為道德感作祟,對裴季耘總有一份揮不去的歉疚、自責,于是更傾盡心力,全心全意的呵護關照著自幼多病的他,同時,也忽略了自己的兒子。
她並不是有意的,只是後母難為,不管發生了任何事,就算心疼也不敢偏袒或維護自己的兒子。
他在這個家成了隱形人,不管裴季耘多努力地想要親近他,也只會讓他覺得是憐憫與施舍,他的傲氣不允許自己接受。
看著病床中沉睡的裴季耘,白色的紗布層層裹在額頭上,他視線沒有移開過那張清俊蒼白的面容。
他想了很多很多,從過去到現在,甚至是未來,于是他有了決定。
吸了口氣,他轉身走出病房。
愚人節。讓她想嘆氣的一天。
一大早睜開眼楮,看著牆上的日歷,葉心黎只有搖頭的分兒。
也許真的是她太單純了,比較好整,所以老成為別人下手的目標,回想起來,她好像沒有一年的愚人節不被耍。
去年也是這樣,她沒忘記她就是在這一天,奠下與裴宇耕那段難分難解的孽緣。
想起那段過程,忍不住又丟臉地想往地洞里鑽,她怎麼會那麼好騙啊!都怪他演技太精湛了,沒去角逐金馬獎影帚實在埋沒天分。
就像他說的!!愚人節里,什麼蠢事都可能發生,被整是她笨。她得多防著點,今年絕對不要再被整了,尤其是那個老說她笨得像豬一樣的裴宇耕,他要是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才有鬼咧!
她梳洗完畢,換上校服出門,要去等公車的必經路上,看見斜靠在巷子出口的裴宇耕。
哇咧!還不到學校就在半路堵她,他這麼迫不及待啊?
她更加小心提防,謹慎地走向他。「你!等我?」
裴宇耕不置可否地點了下頭。表情少了平日的痞子調調,看起來有幾分認真。「我有話跟你說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