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以為他只是在鬧脾氣,並沒當一回事,還是趕去上班,反正他們未來還有二十年、三十年要過,並不急於一時,她是這麼想的。
但是,她錯了,她沒想到,他一氣之下,真的會找別的女人來報復她,眼看他挑□的和別的女人親密摟抱、親吻,真正難過的,是看穿他存心傷她的意圖。
他們之間,為什麼會變成這樣?原本的相互扶持、彼此疼惜,竟演變成了刻意的折磨與傷害,她真的不懂,他究竟是怎麼了?或者,他們是怎麼了?
心,好痛──
裴季耘不語,只是靜默地摟著她,任她發泄。
懊說的,都已說盡,她掙不月兌感情迷障,他唯一能做的,就只有在她受傷時,提供一個安全的角落,供她宣泄。
時間又過去多久,他沒去算,她也沒留意,咖啡涼了,飯菜冷了,而她的淚也流乾了,心情漸漸平復下來。
她不好意思地離開他懷抱,羞愧道︰「對不起,我剛剛有點失態。」
「在我面前還講什麼形象?」
淡淡一句,暖了她的心。是啊,至少還有一個人,能夠讓她全心信賴,無所顧忌的發泄情緒,因為他會包容。
「你會不會覺得,我很傻?」都已經這樣了,還苦苦堅持,不願看破。
「如果你自己都心甘情願了,旁人又有何立場置喙?」
她低垂下頭。「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,我一再的遷就、包容,久而久之,他就把這一切都視為理所當然。說穿了,這該怪我,是我太軟弱,讓他吃定我不論如何都不會離開他,連傷害都肆無忌憚。」
「即使比誰都清楚,哭過之後,你還是會一次次的回到他身邊,因為還眷戀著過去的甜蜜,所以不管他做了什麼,你都會為他找無數藉口來原諒,將傷害合理化。」那他又還能說什麼呢?除非她自己決心掙月兌,否則,他也只能一次次收容她的淚。
「我……」她啞口無言,意外他竟然將她看得如此透徹,甚至比她更透徹,知道她狠不下心,斬不斷牽念。
這世上,若有誰最懂她,那莫過於裴季耘。
「別說了,吃飯吧,天大的事,先顧好健康才能面對。」
「嗯。」他並沒像其他人一樣訓責她執迷不悟,體貼地為她留了余地,她感激一笑,即使並沒胃口,仍領情地拿起筷子,撥弄盤中的魚肉,正欲入口,竄入鼻翼間的腥味,令她本能反胃作嘔,掩著口鼻,努力想將翻攪的不適感壓下。
裴季耘眉心深鎖,沈思地望住她。
為了不負他的心意,她依然強迫自己入口,但是下一刻,涌上喉間的不適,令她再也無法忍耐,丟下筷子沖向盥洗室。
裴季耘不發一語,神色凝重地跟上前去,在一旁看著她吐空胃里的酸水,扭開水龍頭,以清水潑了潑略顯蒼白的臉蛋,才虛弱地撐起身體,靠在洗手台邊。
裴季耘遞來干淨手帕,若有所思地盯住她。「你們──有避孕嗎?」
擦拭臉上水珠的手一頓,領悟他話中涵義,她臉色倏地再度刷白。
不需再說更多,光看她的表情,他就有了答案。
「走!」他拉了她,結了帳往外走。
「去、去哪里?」安絮雅任他拉著走,不知所措。
「醫院。」將她塞進右座,系上安全帶,平穩上路。
一路來到醫院,掛了號,坐在長廊中等待結果的當中,她坐立下安地道︰「也許不是我們想的那樣,我看還是別──」
「既然不是,你何不好好坐下來?等檢查結果出來,也比較安心。」
她啞口無言。
等待的滋味最是難熬,她像個即將被判刑的犯人,時間每分每秒的流逝,就像有一只只小蟲子在身體里頭嚼食……
「安絮雅!」護士開門喊了聲,害她驚跳起來。
「別慌。」他按住她的肩頭。「深呼吸,吐氣,沈著點。」
她依言照做,重復了幾次,他問︰「可以了嗎?」
她點頭。
「好,那我們進去。」
她下意識里尋找他的手,緊緊握住,忐忑地不斷回頭,尋求依靠。
「安絮雅小姐嗎?」見她慢吞吞地推門而入,醫生看了看報告,抬首審視眼前出色的一對璧人。「恭喜你,根據報告顯示,你懷孕快十周了。」
安絮雅聞言,臉色一陣慘白,幾乎站不住腳。
身後的裴季耘及時摟住她,憂心地問︰「那,她還好吧?我是指身體狀況。」
「很好,只要保持心情愉快,不要太過勞累,七個半月後,應該可以生出一個健康可愛的小寶寶。」
安絮雅腦子里一團混亂,再也听不到其他聲音,只不斷重復著同一道訊息︰她懷孕了、她懷孕了……
「確定嗎?有沒有可能──弄錯了?」她抱著最後一絲希望,氣虛地問出口。
醫生板起臉。「我用我的專業素養向你保證,安絮雅小姐,你確實懷孕兩個半
月,錯不了!」
聞言,她泄了氣,渾身虛軟得說不出一句話來。
看了看她面無血色的表情,再瞧瞧裴季耘凝重的神情,醫生也見怪不怪了,習以為常地規勸。「男人啊,要有點責任感,做都做了,難道要女孩子一個人承擔嗎?不像話!」
挨訓的裴季耘沒為自己辯駁,眸色沈晦。「請問有什麼該特別注意的地方嗎?例如飲食起居方面的……」
醫生臉色稍霽。「這樣才對嘛,好歹人家女孩子為你懷孕生小孩,你要知道,挺個大肚子是很辛苦的一件事,多關心照顧她一點也是應該的。等一下護士會交給你一本媽媽手冊,里頭有幾個該注意的事項,回去好好看清楚。」
「好,謝謝醫生。」
安絮雅完全沒了主張,從頭至尾,只能依附著他,听從他的安排。
走出醫院,她慌亂地捉握住他的手。「怎麼辦,裴大哥?我該怎麼辦?」
還敢問!裴季耘皺著眉。「我不是要你學著保護自己嗎?你為什麼沒听進去!」
「我、我……」她也沒想到會這樣啊!哲毅太沖動,老是不管後果,避孕措施根本就不徹底。
思及此,她更是心慌意亂,無助地啜泣出聲,完全沒了方寸。
「我不是在責怪你──」裴季耘懊惱地一嘆,將她勾進懷中。「別哭,你現在懷孕了,情緒不能太激動。」
「我、我不是故意的──」她委屈地低語,兩手揪握著他胸前的衣服,像個做錯事的小孩,斷斷續續輕泣。
「我知道,事情沒那麼嚴重的,你回去之後,先和莊哲毅商量看看。」
「然後呢?」
裴季耘閉了下眼,掩去眸底糾葛的情緒,強迫自己發出聲音︰「你們都成年了,如果可以──就結婚吧!」
「結婚」二字,炸得她頭昏,根本沒考慮到這里,頓時一陣慌亂。
「可是……我們都沒有心理準備,他未必會同意。」
「那不然呢?你不是早認定他了?總要為孩子想想。」
「是這樣沒錯,可是……他會有什麼反應?開心還是生氣?萬一他並不樂意接受這個孩子,要怎麼辦?還有──」
他咬牙。「你夠了,安絮雅!我不是孩子的父親,你問我沒有用!!」他哪知道該死的莊哲毅會開心還是生氣,抱她還是吻她?真是夠了!
她呆住,難堪地低垂下頭。「對不起……」這的確不關他的事,她不該把她的困擾一股腦兒的倒出來煩他,他沒義務理會的……
裴季耘揉了揉額際,為自己一時的情緒失控感到懊惱,連連吸了幾口氣,平復躁郁,這才緩聲道︰「船到橋頭自然直,你現在擔心一堆也沒有用,不如回去和他把話談開來,有問題再一起面對,總比你在這里胡思亂想,把自己逼瘋來得好。」